“手都擦破皮了”,他牵起赵禾的手,日光透过车窗倾洒下来,让他的金发更加灿烂招摇。他的手很宽,每个指头似乎都很长,有很多茧子,称不上过分漂亮,但很有力。有热气传到手背上,他的唇在她手背上三寸,飞斜的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唇。
黄英本来还跟赵禾逼叨叨唠嗑,回眼就看见魏詹那张脸,咋呼了,“卧槽卧槽,我想睡他,我愿意掏一百块钱巨款睡他!”
毕竟是个古人,赵禾被她吓得手抖。
“人的身体都很弱,以后要注意”,他眼角突然泛起淡淡的笑纹,搓了搓她的手,又给她套上了一个棉手套,“戴上吧。”
赵禾看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的礼物,唇角微勾,“谢谢”,算是握手言和?
“哎呦我去!我那可不是冻疮膏!别大材小用啊!”郝邹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大煞风景,魏詹帽子往脸上一扣,又重新躺了回去。
车已经驶离了村口,路上能听见轮胎压碎冰花的声音。赵禾带着暖和的手套扒着窗口看后面,一茬一茬的景色盖过了村民的脸,她突然觉得胸口处像破冰一样,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这样的荒烟平楚,掩盖了多少人的风雨暗啼。
胸口处越来越热,赵禾垂头。
发现她心房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功德金光——功德。赵禾似有所悟。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些后悔,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受之有愧。
出世容易入世难,她深处红尘,却从未理过俗事,所以她陷入泥潭无法自拔,不能自救,旁人也不得救她。
赵禾继续往后看,她看见了一个人,异于那些人模糊的脸,她的模样清晰的好像近在眼前一样。
是那个漂亮的女人,离这么远,她能看见她大而空洞的眼,那里泛着忧愁,还有她眼底的一颗泪痣,像要流下来一样,她像荒外的一轮明月,明亮的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呢?”赵禾指着她。
魏詹本来已经睡了,听见她问扭头,帽子从金发上脱落,他扫过那个女人,语气有些懒散,“她啊……是个疯子。”
是个疯子。她自己说不清楚从哪里来,别人要带她走就哭喊抓挠,最后警察也没办法,先登记上,看有没有人认识。
——
一路畅通到J省,赵禾的老家。
黄英有些近乡情怯,她不知道家里人看到她的尸体会是什么反应。郝邹带着她的尸体去她家的包子铺认领,而魏詹则送赵禾回家。
路上他接了个电话。
“刘圆儿会很惨”,他说,又踢了块路上的小石子,“这个社会上没有救世的英雄,而且就算是英雄,也不是生命的主宰,你觉得呢?”
赵禾知道他为什么说出这种话,她一笑,俏的很,“我知道,但你是这么想的吗?”
魏詹原本在前面走,闻言修长的腿停了停,他扭头看着赵禾,很正直的,“我是警察。”
很快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家门口,魏詹停了下来,把歪歪扭扭的帽子整理好了,突然牵上了赵禾的手。瞬间的不自在过后她就安然接受了,警察叔叔关心落难少女,这很正常。
赵禾的家在一个中端小区的二层。这附近是城中村,很多居民都是拆迁搬到了这里,四周更是很多做生意的小贩,每天凌晨四点起就开始不停歇的喧闹。
赵卫兵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看见陪同女儿的警察才连忙让人进来,“警官,快快快,请进”,又看着赵禾,眉头微微拧着,那瞬间自然而然他就教训起了一直以来都不听话的女儿,甚至忘了她刚从虎口脱险,“让你平时别跟黄家那丫头鬼混你不听——”有外人,很多话他憋住了。
很快刘春出来了,她身材圆润,脸长得也很讨喜。看见赵禾之后连忙抱着她的头,“孩子都受了这么多苦了,有多大错你还说。行了小禾,跟姨回房间,咱不理你爸。”
“警官,进屋坐坐吧。”
魏詹眉峰一凛,“不用了。”又扫了眼屋内的众人,饭菜是热的,一个高个的穿着校服的胖男孩儿正在吃菜,满嘴油光,“我来送人,顺便通知你们。这起拐带案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赵禾出庭指认刘圆儿。”
“还要上法庭?”刘春瞪大了眼睛,又戳了戳赵卫兵。
他醒过神,“不用了吧,多大点……”话没说完就被魏詹瞪了回来。刘春赔着笑凑上去,“我当家的也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家小禾怎么也是个姑娘,这事儿传出去了她同学怎么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