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3]孽缘

人都是年轻的情侣，偶尔也有一群学生举办周末聚会，直纪只是在往周围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了几个貌似熟悉的背影，但她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担心是不是可能会碰上认识的人。

    只是关注眼前的浅井，就已经让她压力很大了。

    能让直纪感觉到危机感的人不多，但浅井优树毫无疑问算一个。

    那张漂亮的脸和直纪印象中的没什么两样。

    啊，真是不讨人喜欢。

    按照常理来推断，一般人在见到相亲对象带着另一个异性出场，不露出不满的情绪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浅井在见到他们的第一面，表现就很反常。

    她抬头扫视两人一眼，然后歪歪头，扬起嘴角笑得像是一朵小花：“请坐吧，我有点渴了，所以先点了饮料，你们不介意吧？”对赤司点头示意，“好久不见，赤司君。”然后才转向明显不应该出现的直纪，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有这位——”

    “我是中川。”为了不暴露，直纪抢先冒认了一个不存在的身份。

    睁着眼睛说谎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她临时给自己编了一个名字，说得还煞有介事。

    不想失去先发制人的机会，也希望速战速决，她坐下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场合，自己也不应该打扰你们的见面。但我只是想把话和浅井桑说清楚。”

    为了增加自己的话的可信度似的，她挣扎了一下，然后故作自然淡定地挽上赤司的手臂：“我是征十郎的女朋友，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希望你不要参与进我们的关系之中。”

    她察觉到赤司僵了一下，大概是这样的场合实在让他不自在，他从头到尾除了点头回应浅井的问候以外真的没说过话，也没有反驳直纪强行给自己加的设定。

    他的脸色暂时看不出哪里有古怪，只是沉默过度了。

    面对这样直接的开场白，浅井盯着他们安静地思考了许久，可能有足足一分钟之后，她才缓缓开口，询问的对象是赤司：“真的吗？”

    说是固然尴尬，但是矢口否认之后更是没有别的退路。

    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他闭了闭眼睛，弯下身子低声说：“是真的。非常抱歉。”

    他的嗓音听起来尤为诚恳，而且带有魔力一般的说服力让人无法抵抗，“我知道贸然说这些很失礼，但现在只能拜托你向浅井先生说明情况，我这边也会尽力的。”

    长了一张不会说谎的正直面孔，所以不管嘴里说什么没谱的话，都让人不得不下意识地想要去相信。

    直纪余光瞟到赤司的侧脸，好像真的是一个为了真爱不惜反抗家族联姻、值得信赖的好人似的。虽说没有动心，但是一瞬间她都有点被这个自己先开始的谎话感动了。

    从本人口中得到了确定的答复，浅井这次犹豫的时间缩短了许多。

    她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怎么办……我们几年没见了吧，上次没给你留下好印象，本来这次是想和你好好谈谈的，但一上来赤司君就说这些，还真是让我很伤心。”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言语之间，伤心或者生气之类的情绪却听不出来。

    她做了闪亮指甲的手指捏着银色的小勺，搅拌杯中的咖啡，“这次是趁着妈妈的生日回日本的，本来没打算见你，但爸爸特意提了你的事，所以我只能勉强抽空出来见个面。我可是牺牲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呢，只能说我对我们的关系可是很认真的。”

    没有任何前兆地，她忽然把视线转移到了直纪身上，“这边这位，没什么别的话想和我说了吗？赤司君很有可能以后会是我的未婚夫，你也知道吧？现在你和我未来的未婚夫一起出现，在我面前说这些，最后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合适吗？”

    “……诶？”

    “道歉吧，如果真心实意道歉的话，我就按你们说的做。”她两手交叠环胸，头抬得很高，姿态说是傲慢也不为过。

    这个人究竟有多难对付直纪从一开始就知道。从情理上来说，作为赤司的女友这个身份她的确是应该向浅井道歉，毕竟这个场合浅井作为未来未婚妻有点下不来台。可是从感情上考量，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而赤司没有给她考虑太久的时间。

    哪怕说了道歉的话，他的姿态依然是贵族大少爷的模样。他欠身低了头，声音却不改镇定：“该道歉的是我，和她——”

    这个时候她也不能再无动于衷。

    反正只要快点结束就好，为此就算说了违心的话也无所谓，带着这样自我安慰的心情，直纪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们的确让你为难了，我不能要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体谅我们的心情。”

    现在情况已经不能用诚恳与否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会社年末的谢罪大会，场面精彩异常。

    “……没办法。”她托着下巴想了想，“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这样了。我们互相对对方都没感觉，我会这么和家里说的。”

    好像得逞了什么计划似的，那张漂亮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两颊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不过……赤司家也算是很遵守规矩的家族吧，杉原桑你是真的没有别人可以喜欢，才非要和自己家的哥哥在一起吗？这么干像话吗？传出去名声会很难听吧。”

    短短时间内第二次，直纪又吃惊到只能发出单音节。

    “……诶？”

    赤司不知道又是作何感想，只是表情有些微的定格。

    “不用那么惊讶，在出来见面之前把对方家里的底细调查清楚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吗？而且之前虽然没一起玩过也没什么共同的朋友，但是在纽约的日本人圈子这么小，杉原家也还算是体面，我没理由不知道你吧。”她顿了顿，笑得更灿烂了：“刚才看到你来，我还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因为好奇，所以配合了你一下，结果还真是特别出人意料呢。”

    “之前八年级的时候，你喜欢的足球队长喜欢我，所以你从那以后一直对我没有好感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自顾拿起桌上的菜单翻看起来，“这次我就把赤司君让给你，反正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兴趣，一直以来喜欢他的只有我爸爸而已。这次干脆就让爸爸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