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比我告诉你的还要笨一些,不,是笨很多。”
原本他以为他只要嫁给晏睢,努力对他好,就可以了,可现实告诉他,这些远远不够,他配不上晏睢,远远配不上,他距离合格的“妻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些事情,我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
孟渟觉得沮丧极了,如果他能聪明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他和晏睢之间就不会再是那种他无法跨越的鸿沟了,顶多就是他辛苦些,走远一些罢了。
“比如?”晏睢听孟渟说着,始终淡定得很,甚至眼角溢出些许温柔的笑意,这个时候的他不再是冷着的,而是暖的,不知不觉就被孟渟暖着了。
“比如说话,”他面对那些需要说话的场合,估计不是说错了,就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比如假笑……”他也学不来那种笑,明明都不开心,为什么要笑呢。
“还有,他们懂的我都不懂,”什么时尚,什么名牌,在孟渟眼里只分长袖短袖,夏装冬装。
孟渟想了想又认命般地补充了一句,“你让人教我,我也学不会,我太笨了。”
孟渟的眼睛依旧不敢看晏睢的脸,他怕看到他反悔的表情,就是他自己也觉得,晏睢反悔是应该的,或者说,越早反悔对晏睢本来说越明智,及时止损,总算没把这么笨的他娶回去了。
晏睢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孟渟的脸,然后移到了他的下颌,将他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我说过,我不会反悔的,”曾经是因为何婉,现在开始就不只是了,他看向孟渟突然瞪大的眼睛,仔细辨析那眼底的色泽和光芒,又再次牵起了淡淡的笑意。
“谁说你笨的?”
“很多很多人都这么说……”除了他曾经大学里的恩师,他接触过的人里,就算嘴上没说,他们态度里都摆明了这种意思,就是他调出的香有多好,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依旧带着怜悯。
而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怜悯。
“我不觉得,”晏睢的拇指缓缓上移,就在要碰到他樱色的唇时,收了回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你只是还没有碰到真正擅长的事情罢了。”
晏睢放开了孟渟的手,转而抚上了他的肩膀,继续道,“就算你这辈子都遇不上也没关系,我的妻子并不需要和那么多人说话,也不需要懂那些,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我喜欢吃饭,喜欢睡觉,也可以嘛?”
孟渟眼底光芒又亮了些许,望过来的目光,好似就承载了他的整个世界,也即将要为他敞开他的整个世界。
“可以,”晏睢轻轻颔首,抬起原本放他下颌的手,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可才揉到一半,孟渟就扑到他的怀里了。
“我还喜欢抱你。”
他其实想要表达的还是感谢,但对于晏睢这样的包容,他觉得只用“谢谢”二字来表达太不够了,用拥抱来表达依旧不够,但这已经是目前他能想到最亲密的表达方式了。
许久过去,晏睢又轻轻“嗯”了一声,而孟渟也找到了更舒服的位置,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嘴角勾起,确实是如他自己所说的喜欢。
晏睢低眸对上孟渟的视线,他又悄声嘟囔了一句,“我要抱久一点儿。”
这是原本就是孟渟来宴会等晏睢,最大的目的之一,如此他晚上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
晏睢是因为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和孟渟,才想扶他起来,可孟渟说了这话,他就跟着迟疑了。一瞬迟疑之后,他缓缓揽住了孟渟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他们是未婚夫妻,这样的拥抱并不算出格。
昨晚抱了有十多分钟,今晚抱了将近半个小时,孟渟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人。他眉目放光,欢喜得似乎想蹦跶一下。
晏睢又揉揉他的头发,而后牵着他回走大厅。
他已经给孟老爷子打了电话,很多事情也安排下去,他和孟渟的婚事不会再有变动,至于何婉她肯定是又要对孟渟有不满的,但还是不会是婚前,她那般自负,怎又会轻易否定自己的判断呢。
便是有人多舌将这里的事儿传给她听,她也只会当是他故意制造出这样的误会给她看。
“这位是……”一个和孟老爷子一样辈分的人,问向了晏睢,这些年晏睢参加宴会从未带过什么男伴或者女伴,孟渟虽然也不是他带进来的,却是这些年来唯独被他牵着护着到处走的。
“未婚夫,婚宴的请帖明日就会送到府上。”
“啊,好,恭喜了。”
跟着晏睢走一圈儿,和跟着孟淇走一圈儿,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之前那些人的目光恨不得将他里里外外都剥个干净,可现在除了极个别,没多少人敢打量他。
更关键的是,他相信晏睢,被他抱着觉得安全,牵着也觉得安全。他那么厉害,他都打不过他,肯定安全!
晏睢和其他人说一会儿话,目光就会回到孟渟身上,见他并未四处打量,不是低着目光,就是在看他,再没有之前他方见他时的那些低落了。
“无聊吗?”
“不,”孟渟摇头,他将他们牵着的手摇了摇,“跟着你很好,我很喜欢。”
孟渟对着他,很会说话,随意一句话就将他的心境打乱了。
这个摆明着晏睢也回来的宴会,苏斯羽怎会不来,而他也有幸围观了晏睢出现,到他牵走孟渟的整个过程,他追出去,却和孟淇一起看到相拥的二人,他想要上前将他们拉开,却被孟淇拉住了。
“那是我弟弟和弟夫,你要去做什么?你有什么立场?”孟淇嘲讽的神色,不留情的话语,再次将他拉回前世他年老色衰那些年的不堪里,没有钱,也没有人,什么都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什么立场!谁都没我有立场!”可他这样说着,却没有上前了。
他和孟淇后脚跟着回到大厅,就听到晏睢这般和人介绍孟渟了,他的神色又忍不住想要扭曲。
但这回就是孟淇也没劝他,他抬起一个酒杯,却是找他自己的朋友去了,他嫌弃和这样暴躁的苏斯羽一起,会丢份儿。
晏睢带着孟渟走了一圈儿,就将他带到放食物的地方,捡着孟渟喜欢的端了两盘,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孟渟吃,他看着他吃。
“吃那么多,怎么都不长肉?”就是因为方才抱了那么久人,晏睢此刻更有话语权了。
孟渟将食物咽下,回了他的话,“我晨跑呢,每天都跑。”
晏睢没有应话,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微微倾身,擦了擦孟渟被奶油蹭到的脸颊。
孟渟眨了眨眼睛,然后就低头继续吃,等一盘都吃完了,他抬眸看了晏睢一眼,然后脸颊一点一点地红了,他这反射弧慢得都够绕地球一圈儿了,但到底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晏睢也如他答应孟渟的,尝试着去喜欢他,这不困难,一点都不困难。
回到晏宅,并无意外,他看到在客厅里等着他的何婉。
这个时间绝大部分佣人都去休息了,偌大的客厅里,只她自己坐着,不开电视,也不玩手机,就这么仪态标准地坐着,换个人早该被她给吓到了。
晏睢并无感觉,在何婉看过来时,他轻轻颔首,而后就往楼梯口走去。
“睢儿。”
何婉坐着不动,唤了一句晏睢,晏睢停住脚步,回转身体,看向何婉,等她继续说完。
“你见过孟渟了吧,可对他可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
“没有,”晏睢说着,又向何婉走了两步,再次颔首,“您早点休息。”
话落,他就不给何婉挽留的机会,转过身,上了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间进去,又将门关上。
何婉依旧静坐着,许久之后,她才冷笑了一声,将神色收拾好,却没在老宅的房间里入睡,而是又出了门,回她自己的住处去了,她恨晏家,恨所有和它有关的一切,就也包括晏睢,即便那是她的儿子。
孟渟比晏睢还晚了五分钟才抵达孟宅,这么算来,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回程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
却是因为孟淇半道得了消息,转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将喝得烂醉差点儿出事儿的孟潇接了回来。
“别是个男人,你都想给人上,他还配不上我孟家的私生子。”
那就是个混到宴会上的一个暴发户,连半个圈子里人都不是,花言巧语几句就将孟潇迷得找不着北,差点儿被下药失|身了去,换个时间场合,他肯定不会管他,可孟潇是他带去钟家宴会,出了事儿,他也逃不了责备。
孟潇身上的异样并未完全散干净,虽然神智基本恢复清明,情绪却不大受控制。
他脸色青红交加,不忿极了,他看着孟渟的神色尤其阴狠,孟渟对上他的目光,眉尖微蹙,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孟淇又接了两个电话,他从副驾驶位置回身过来,那目光恨不得将孟潇给凌迟了,“果然是个白眼狼,连自家人都算计!”
孟潇回来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连个暴发户和真正的豪门子弟都分不出来,只是孟潇看他确实有钱,想让他为他花钱,就这么一直吊着,不过分手是早晚的事情。
他听到了孟淇要带孟渟取宴会的事情,心生一计,越是琢磨,越是不想放弃,可他没想到晏睢几人一晚上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孟渟。
而那个暴发户也是个孬的,远远听到孟渟是晏睢的人,他哪里还敢沾手,反而觉得是孟潇在害他,他能混到钟家宴会来,就说明他的本事不小,他一转反设计了孟潇,几经兜转又捅到了他这里,却是要卖他孟家一个好。
当然,如果他有门道找上晏睢,就不会来找他了,到那个时候孟家可就真难看了。
“为什么不能算计,一样是私生子,为什么他可以嫁去晏家,我却不行?”
何况他比孟渟更早回到孟家,这些年为了讨好李一菲和老爷子,没少花心思,可最后呢,有了好的婚事,想到的人却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