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皱了皱眉,依旧没有阻止李熠接下来的动作。
孟渟的手被抬出了被子,那李熠瞧了孟渟一眼,“放松点儿。”
一个大男孩应该不会有小女孩那般怕疼,还要人哄着的地步,不过他的紧张很容易就看出来了。
孟渟没有说话,准确地说着,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目光从李熠身上一扫,就移回了晏睢身上,再一扫,他就闭上了眼睛。
而李熠也将针管插到他手背上的血管了,他继续他的动作,一直到将药瓶放到床边才搭好的支架上,几许时刻过去,晏睢经发现了不对,他将孟渟半抱了起来,声音严肃之极。
“睁眼,听话,睁开,呼吸!”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涌入自己身体,那些阴暗的情绪,孟渟就有些无法控制,他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神空洞得有些吓人,脸色煞白,他确实如晏睢所说,紧张到呼吸一下都觉得困难。
李熠也有些被吓到,但他发现不对,立刻将针管拔了出来,“他是不是晕针?”
人的心理到近现代才渐渐系统化成为一门科学,而人类对它的探索依旧微末得很,很多心理疾病比一些绝症还要难以痊愈。
很多人的畏惧,一般都是很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和心理创伤,除非再有很特殊的经历,一般很难恢复,就比如晕针。
但治病又不是只有打针挂瓶这种方法,孟渟晕针,总还能吃药吧,就是疗效没挂瓶那么快罢了。
“我给他开些药吧。”
李熠对晏家的事情算熟悉,今日就也收到他和孟渟婚宴的请帖,在这里看到人,他是挺意外的,但本着私人医生的素养,他再好奇就也不会多问一句。
“你在客厅里等一下,我一会儿出来找你。”
“好,”李熠点头,又看了一眼缩在晏睢怀里,完全看不到脸的孟渟,悄然从房里退出。
“晏睢,我太没用了。”
孟渟已经尽量控制自己身体的颤动,可这并不是他刻意控制就能忍得住的。
“不,是我不好。”孟渟都告诉他,他的害怕了,他还想要他改变,想要尝试,是他太急切,太不小心了。
“我们不挂瓶,不打针,也不吃药,不过你要早点好,”晏睢连着被子一起将孟渟抱住,摸了摸他依旧发热的脸颊和额头,一低头极是自然就吻了在了他的眉心。
“乖,我守着你。”
算上昨晚晏睢给孟渟送宵夜的见面,这是他们第三次见,可这二人之间的熟稔和亲近,完全看不出来才相识不久。
孟淇盯着晏睢的那只手,心中的感觉简直五味陈杂。
他这美人弟弟了不得了,这还没结婚,就疑似把晏睢的心给抓住了,可他都让晏睢摸头了,他碰他一爪子都得挨一拳,这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比孟淇更震惊的是客厅里的其他围观的人,之前孟淇带着孟渟走一圈儿的时候,他们虽然没对孟渟私生子的身份明嘲暗讽些什么,可他们刻意或者无意展现的那种疏离,还是将孟渟和他们区分隔离开来了。
他们是要孟渟明白,他不可能融入他们的圈子里,他们也不可能因为他,降低自己的格调。
可这疏离的余韵还未过去,晏睢就给他们当面打脸了,连他都这般亲昵对待的人,怎是他们有资格摆架子疏离,划清界限的呢。
晏睢的目光扫过孟渟身侧的孟淇,眸色暗沉几许,而后他的手从孟渟的头顶离开,握住了他的手腕,再一滑直接牵住了他的手。
“跟我出去走走?”
“好,”孟渟回握住晏睢,而后轻轻点头,再接着他又被晏睢在众人的瞩目中牵出了大厅。
走出大厅许久,晏睢也未放开孟渟的手,在确定周围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之后,他停住了脚步,顺便也拉停了孟渟的,但他牵着孟渟的手依旧未放开。
孟渟脸很好看,但手却说不上好看,他的右手手心有一道又细又长的刀疤,指节之间还有些细小的疤痕,有些估计年代久远,有些却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他脑海中闪过属于孟渟那份资料,原本觉得够详尽的了,现在看却还不够,至少他到封闭高中那三年太过简略了些。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了嘛?”
孟渟没想到晏睢这么厉害,连他仅剩的那一点点的不开心都看出来了。
他的眸光微微下沉,移到了他们交握的手上,又几许时刻,他才开了口。
“晏睢,我觉得你可能很快就要后悔之前答应我的话了。”
“我应该比我告诉你的还要笨一些,不,是笨很多。”
原本他以为他只要嫁给晏睢,努力对他好,就可以了,可现实告诉他,这些远远不够,他配不上晏睢,远远配不上,他距离合格的“妻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些事情,我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
孟渟觉得沮丧极了,如果他能聪明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他和晏睢之间就不会再是那种他无法跨越的鸿沟了,顶多就是他辛苦些,走远一些罢了。
“比如?”晏睢听孟渟说着,始终淡定得很,甚至眼角溢出些许温柔的笑意,这个时候的他不再是冷着的,而是暖的,不知不觉就被孟渟暖着了。
“比如说话,”他面对那些需要说话的场合,估计不是说错了,就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比如假笑……”他也学不来那种笑,明明都不开心,为什么要笑呢。
“还有,他们懂的我都不懂,”什么时尚,什么名牌,在孟渟眼里只分长袖短袖,夏装冬装。
孟渟想了想又认命般地补充了一句,“你让人教我,我也学不会,我太笨了。”
孟渟的眼睛依旧不敢看晏睢的脸,他怕看到他反悔的表情,就是他自己也觉得,晏睢反悔是应该的,或者说,越早反悔对晏睢本来说越明智,及时止损,总算没把这么笨的他娶回去了。
晏睢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孟渟的脸,然后移到了他的下颌,将他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我说过,我不会反悔的,”曾经是因为何婉,现在开始就不只是了,他看向孟渟突然瞪大的眼睛,仔细辨析那眼底的色泽和光芒,又再次牵起了淡淡的笑意。
“谁说你笨的?”
“很多很多人都这么说……”除了他曾经大学里的恩师,他接触过的人里,就算嘴上没说,他们态度里都摆明了这种意思,就是他调出的香有多好,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依旧带着怜悯。
而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怜悯。
“我不觉得,”晏睢的拇指缓缓上移,就在要碰到他樱色的唇时,收了回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你只是还没有碰到真正擅长的事情罢了。”
晏睢放开了孟渟的手,转而抚上了他的肩膀,继续道,“就算你这辈子都遇不上也没关系,我的妻子并不需要和那么多人说话,也不需要懂那些,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我喜欢吃饭,喜欢睡觉,也可以嘛?”
孟渟眼底光芒又亮了些许,望过来的目光,好似就承载了他的整个世界,也即将要为他敞开他的整个世界。
“可以,”晏睢轻轻颔首,抬起原本放他下颌的手,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可才揉到一半,孟渟就扑到他的怀里了。
“我还喜欢抱你。”
他其实想要表达的还是感谢,但对于晏睢这样的包容,他觉得只用“谢谢”二字来表达太不够了,用拥抱来表达依旧不够,但这已经是目前他能想到最亲密的表达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