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口鼻里涌去。
他怕人看见他的兔耳,想赶紧站起来,却四肢疲软,仿佛有无形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死命地往泥里摁。
“哈啊——!”
苏杭骤然张大嘴,本能地用力喘气,激涌而出的汗水染湿了他的双鬓,那双睁开的眼睛里迷茫无光,直直地望着头顶,许久,他才收敛了意识,隐约从鼻息之间嗅出了一种特殊的淡香。
又做了这种梦,真是晦气。
苏杭扭头看去,房间的墙壁是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窗帘是简洁的浅灰,明亮的阳光从挑开的半面窗帘中透进来,温暖又平和。
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推开卧室房门,在床头半蹲下来,认真地望着刚刚苏醒的苏杭,抬手试了试他的温度,温柔说:“又做噩梦了?还好没有发烧……我给你炖了醒酒汤,要不要喝一点?”
苏杭:“……淮哥?”
面前这长相清秀的男人叫尹淮,比他大七岁,是纯正的梅花鹿种,E国海归的职业调香师。
尹淮是他落脚这城市第一个认识的朋友,也是第一个知道他类人身份的同伴。
当初苏杭还是个初入社会的小野兔子,走哪儿都碰壁。尹淮在不知他身份底细的情况下好心收留了他,供他读完了中学,还领着他去类监会办理各项正式入籍手续,并自愿成为了苏杭的“担保人”。
所谓“担保人”,就是苏杭在“类人事务监察会”里登记在册的人类社会的监护人,责任的共同承担者,也就是说,但凡以后苏杭犯了什么违背类监会条例的事儿,尹淮都逃不了干系;要是苏杭违法乱纪、作奸犯科要被遣返,尹淮也将遭到驱逐,相当于连坐。
一直以来,尹淮将他当弟弟一样爱护着,苏杭不是知恩不报的白眼狼,自然要叫他一声“淮哥”。这份人情,苏杭算是承大发了。
更无奈的是,这项担保人制度还是终身性质的,苏杭若想与尹淮解除担保关系,除非他再找到一个在人类社会居住十年以上并拥有正式工作的新担保人。
但毕竟世上知道类人存在的人很少很少,为了不引起人类社会的慌乱,类人若想在人类社会定居,就必须遵守类监会的规矩,隐藏好自己的非人身份,否则就要被暂时注销人籍,重新排队审核他们是否真的符合“类人入世标准”。
那不,前两年就有个类人行为艺术者当街大喊自己是条萤火虫,能表演屁股蛋子发绿光,刚脱了裤子没几分钟就被协会绑回去当暴露狂处理了。苏杭这就更不可能没事找事去换担保人了,他总不能跑大街上逮人就问:哎哥们儿,问个事儿,你是不是人?
……非得把他也当神经病给抓了不可。
“苏杭,苏杭?”尹淮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苏杭仍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遂皱皱眉头提醒他,“真断片了?昨晚你喝得醉醺醺的,浑身湿透地来捶我家的门,说自己钥匙不见了。我开门的时候,你正坐在门口……啃雪茄……”
说到啃雪茄,一向温文尔雅的尹淮也有点绷不住了,话尾憋上了笑意。
苏杭头疼:“然……然后呢?”
“牙口真好,几百刀一支的雪茄就让你那么啃了,我抠了半天才从你嘴里抢下最后半根。”尹淮继续道,“你还不乐意,还咬了我一口。”
苏杭低头一看,见尹淮小鱼际上确实有一圈牙印,他闭上眼睛努力地回忆了一番,突然“啊”地惊叹一声。
“想起来了?”
“没有……”苏杭装失忆,在被窝里一通乱掏,生硬地转换话题,“哎,我钥匙呢?给扔哪儿了?”
“…………”
没摸着钥匙,苏杭从被窝里钻出来,发现自己上身赤|裸,腿上蹬着的是尹淮的备用睡裤,淡米色的丝绸料子,身上也香喷喷的,被子也香喷喷的,就连尹淮身上的味道都是香喷喷的。
他把脑袋凑到尹淮肩头,呼呼地吸了几口气,眨眨眼道:“你抹了什么,这么香?”
尹淮瞪着他不说话,他又嬉皮笑脸地装可怜:“淮哥,我饿了。”
这小子卖起萌来比谁都拿手,尹淮撸了把苏杭的脑袋,无奈只好站起来叹了口气说:“起床,我给你盛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