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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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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白尹搔头发:“嗯,小时候只学过电子琴,初级之上中级未到。”不要怪她不会弹钢琴和弦啊!那是有原因滴,电子琴的和弦与钢琴有很大的差别。

    “电子琴?那可是美国货。”

    “哦?哦……”白尹还真不知道,1936年的德国有木有电子琴,装傻吧,总没错!╮(-_-)╭

    他坐下来,弹了几个音,忽然盯住白尹,使了个眼色:“坐下,再弹一遍,和弦我来弹。”

    在他绿莹、晶亮、自信的眸光里,白尹迷惘了,走神了,懵逼了……

    拽得个二八拾伍的小样,呼来唤去的招呼她,要是放在21世纪,白尹早甩头走了,理睬他她就不姓白……可现在,当这位总给她脸色看的德国人,一触到琴键,那灵动的手腕,跳跃的指尖,流顺的音符,她竟情不自禁的坐下,抬起手指,魔怔般按到了白黑相间的琴键上。

    二只手,一大一小,一左一右,就像最好的钢琴演奏家的双手,翻飞、跳动、追赶、牵念,没有旖旎、没有虚华、没有悲鸣,演绎了酣畅淋漓的乐之韵律。

    尾音甩出长长的颤抖,余音绕梁久久不散,白尹眼角溢出了泪水,想着祖国,想着1936年,那已被日本军国主义觊觎的,祖/国的东北三省,侵占、反抗、沦陷、继续反抗、坚决反抗、誓死反抗……

    凛冽、愤恨、悲伤没有继续下去,温暖的手心贴住了白尹颤栗不停的手指,她睁开眼睛,浸满水泽的睫毛掀了掀。

    与这双绿眼睛不只一次的对视,然,这一回白尹对上了他深切的关爱,他眼底显露的情绪,竟令她寻到了名叫“感动”的词汇……

    与这双黑眼睛不只一次的相遇,然,这一回弗兰茨对上了她雾蒙蒙的悲怅,她眼中的情感他看不真切,他不明白为什么掠过的瞬间,她的眸中能包含这么多的情感,像是宣/泄却又隐忍不发,克制却又满含自信,他深深颤动了、吸引了、失陷了……

    他柔软的薄唇,情难自/禁的对上了她抬起擦泪的手指。

    白尹呆愣了足足五秒,他只是轻压住,并没有如婴儿般吸/吮,却已令白尹再度因他的碰触失魂落魄、汗毛倒竖。

    眼珠眨动,白尹瞥到了门外哈特曼夫人的衣裙,愕然间,她猛地推开了弗兰茨清逸隽秀的脸。

    弗兰茨准时来接白尹,卢卡自然成为他们的司机,他总会在长官需要的时候,充当不同的角色,不管是他善长的还是他的首次秀。

    后座上,白尹避开与弗兰茨面对面,她将注意力投到了窗外。

    打砸过后的街道一片狼藉,火烧后的房屋焦痕遍布,满地玻璃的眼泪,伤痕累累,触目惊心。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德国经济也会重创吗?白尹环住自己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视线越拉越远,她想看到完整干净的街道,可望眼过去,重复的残破的景象,令看的人疲惫不堪。

    弗兰茨一直不露声色的关注着白尹的一举一动,她表情安静,没有像昨晚那般流泪,没有露出惊恐与害怕,畏惧与胆颤,更没有向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似乎眼前的一切,她已了如指掌,不过是再看一遍罢了。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暗笑,不可能,她怎么会了如指掌?怎么可能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呢?

    他靠近她,搂过她的肩膀捏紧又放开,白尹吃痛,回过神的她极为不满的看着他。

    卢卡从后视镜中瞥了他们一眼,不露声色地继续开着大奔飞驰。

    一小时后,车子来到了市郊最大的公墓,弗兰茨从后背箱里拿出两束花,他将其中的白菊花交给了白尹,自己拿着红玫瑰,一路牵着她走向目的的。

    “母亲,我和白尹来看您了,这是您最喜欢的红玫瑰。”

    弗兰茨将红玫瑰放在哈特曼夫人的墓碑旁:“母亲,我会为您报仇,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白尹打了个寒战,“报仇”、“代价”,果然,是这些改变了他吗?

    不去细想他的“誓言”,她蹲下来,摸了摸墓碑,眼睛渐渐地湿润了。

    墓碑上清晰的刻着立碑的时间,1938年1月,夫人逝去快一年了。

    感慨万千中,她分出一朵白菊单独放开,其余放于哈特曼夫人的墓碑前,和红玫瑰并排放着。

    西风渐起,抚触着红白花瓣,轻轻地抖动,像在交相倾诉。

    “对不起夫人,白尹这么晚才来看您。”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丝凄淡的微笑:“我知道,您想看到的是我们的笑容,所以,我不会在您面前掉泪,白尹一直感谢您对我的照顾,希望您……安心走好!”

    她站起身,回头望着弗兰茨:“曼切丽阿姨的墓在哪里?”

    “后排第四位。”弗兰茨并没有和她一起过去,他拿出烟点上火,眯眼吸着。

    白尹独自来到曼切丽阿姨的墓碑前,将分出来的那朵白菊花,放到她的墓旁,双手合十默默说了一句话。

    离开墓园,车子平稳的驶行。

    白尹没有留意大奔朝哪里行驶,她靠在车上默默想着心事。

    “你知道吗?”

    不待他说话,白尹便轻轻一笑:“菊花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两层含义,一是高尚的气节;二是吉祥长寿。还有,菊花是从中国遍及世界的,而菊花的哀悼含义,则来自你们西方人,不过,现代中国人也渐渐将菊花做为悼念故人的花束了。”

    白尹说的平平淡淡,眼底含着温和与释然,弗兰茨和卢卡都认真的听着,面上的表情皆露出了恍然大悟。

    “弗兰茨,夫人离去后,你会不会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是那么安好的了,不管生活多么顺当,总有些事情不对劲,总会有些失落……”她对着窗外说着,语言轻轻柔柔,像在叙述自己的经历。

    弗兰茨感到震撼。

    他忽然意识到母亲被杀害后,她是第一个敢开口和他探讨这个话题的人。

    周围的人们,包括他的朋友、同僚、远房亲戚总会说些场面上的安慰话,或是带着善意邀请他去他们的庄园度假散心。

    没有任何人有勇气,由最简单的善良的人性出发,问问他失去母亲是什么感觉,没有人直接和他谈论这个话题。

    人们总是千方百计的避开,不去碰触,以为这样做他的心里会好受些,事实上,他的内心沉重的常常令他彻夜难眠。

    弗兰茨伸手过来,握住白尹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外套口袋,强迫她的五指与他分开交握,他粗鲁的动作一度弄疼了她的。

    白尹皱皱眉,偏头看他,接着一声不响的噘起了小嘴。

    瞅着她怒了却不敢言的动作,弗兰茨阴沉的脸上,笑容轻展。

    又行驶了一阵,车内安静的只余彼此的呼吸,白尹快要睡着了,奔驰乍然就停了下来,她揉揉眼睛看窗外,“汉诺威大学”几个德文字体惊现眸中。

    她兴奋的跃起打开了车门,却被身后男人的一句话,僵死了动作:“把宿舍里的东西整理下,今天就搬出来。”

    “我说过了,我不会搬到你那里去的。”她铁骨铮铮。

    “那好!卢卡,叫人上她宿舍去搬。”

    “是,长官。”

    白尹脸色发白,狠狠瞪着他,弗兰茨笑的森然,双臂环胸:“你来决定,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

    下车狠狠甩上车门,她回头挌下一句:“你赢了,弗金毛!狗带(go die)!”

    她怒气冲冲的向学校大门冲去。

    可恶,太可恶了!他是吃准她不想让同学们见到她与他在一起,才敢这么恣意威胁她。凭他这身党卫军军官服,加上那天党卫队的暴行,师生们绝不愿看到这些纳粹再一次进出校门,她不想引起师生的公愤,更不想受到大家的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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