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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解药。” 立刻有人附和,吵嚷声四起。
唐九垂下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面容染满了阴云,他袖炮拂动,花香更浓,溢满了整个大厅。
唐九冷然道:“凭什么?”
方才还能鼓噪的群雄纷纷闭嘴,唇色乌青,瞪大了眼,僵硬了脸色。莫瑛也坐到了地上,额上冷汗滚动,像是忍受莫大的痛苦。
他在此刻又下了毒!微云道:“唐九,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认为得到后再失去更痛苦吗?你以为莫瑛活了,我现在就让她再死去,你是不是会很伤心。” 唐九微笑,眼神空洞。
唐九语音有些哽咽:“我要和你一起去死,我已经求过你了,可是你不肯要我,不如我们都去死,好不好,微云?”
不好,微云摇头,骇然地看着疯疯癫癫的唐九。
她凝滞一瞬,安抚他:“唐九,你只是中了蛊毒,这不是你,你明白吗?”
唐九停顿了一下,玉白的容颜黯然无光,他垂着头,手指蜷缩:“可是,我的心很痛,就像被挖去了一样,痛死了。”
他从袖中取出黑色瓷瓶,紧紧握住,茫然道:“微云,和我死在一起。”
谁要跟你死在一起!微云咬牙,瞳孔骤缩,盯紧了唐九手中的瓷瓶:不知他又炼制了什么毒,想要大家同归于尽么?
微云急促道:“唐九,我不想死。你不是说我的忧愁,就是你的忧愁,我若欢愉,就是你的欢愉。能够活着,我就能够得到欢愉,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唐九空洞的眼闪起一丝光芒,他微笑:“是。”
只是方才明毓为破庙中男人正骨时,尚且能听到他们的哼唧声,而眼前的女子看上去柔弱,却忍耐着不出声,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微云蹙眉,含着歉意:“ 是我大意,拖累法师了。”
明毓合了掌:“阿弥陀佛,是贫僧照看不周。”
他将身上的蓑衣和竹笠解下来,戴到了微云身上,又合掌:“贫僧只能背姑娘回去,冒犯了。”
明毓法师蹲下身,微云伸出胳膊,圈了明毓法师纤长的脖颈。他白棉僧袍被雨水打湿,微云将蓑衣多出的边角盖住了明毓法师的肩膀,头上的竹笠抬了些弧度,一人一半,为明毓挡了雨。
“多谢姑娘。”明毓法师声音透过雨水传来。
微云趴在他背上,闻到淡淡的檀香气,想来是长年打坐念经,身上浸染了佛香。她的呼吸就在耳旁,像似累极,软软地埋首在他颈间,温润的唇不经意地触碰,让明毓法师心中升起淡淡的不自在。
由于要背她,圈住女子小腿的手也滚烫起来。
他自小被送入金山寺,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女子。他以前看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在他心里并无不同。
这是第一次他心中有种微微跳动的感觉:女子竟然与男子如此不同,娇柔的不像话,与以往见到的女施主有些不一样。
明毓法师这一瞬生出的不同与疑惑立刻就被放下,佛本无性,更无男女之分。
“法师,还有三月便到盂兰节,你会开坛讲经吗?”微云柔柔地将头埋在他肩膀,柔柔的声音穿过了雨丝,夹杂着女子的馨香,飘入他耳中。
明毓清澈的声音道:“阿弥陀佛,贫僧每年盂兰节都会讲经,为世人消灾解厄。”
微云言语里夹杂了一丝羞赧:“ 听邻里说,金山寺的符极为灵验,并不容易得。微云莽撞,能否厚颜替家人求法师在盂兰节那日赐我两张护身符,若是太过为难法师,就当我没说吧。”
明毓法师的麻鞋在雨夜中溅起了积水,他步子却极稳,宽厚的肩膀与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生信任,他的声音透着慈悲和宽厚:
“ 并不打紧,施主盂兰节那日来取就是。”
微云软软的头在他颈窝旁蹭了蹭,遮雨的竹笠露出一点点空隙,露出了他圆圆的戒疤。微云的手指偷偷地,轻轻地点了点戒疤,似惊吓到自己一般,急忙缩回手。
明毓法师只觉得女子的手指轻轻地揉了一下香烛烙下的戒疤,有一丝发麻。
他哂笑:估摸是好奇吧!
微云好奇地问:“ 法师,你是从小入的佛门吗?”
“是。” 明毓法师时常讲经解惑,无论何种问题,都颇有耐心。
“那,那你有过想家的时候吗?” 微云声音轻颤,带了一丝怜悯。
明毓法师怔了一下,他自小在寺庙中长大,极小的时候就跟着师傅打坐,诵经,敲木鱼,参禅。后来年纪大些,跟着师傅捉妖,渡厄,化缘,解灾。
唯有一次他不过七八岁,与师傅一起替一家大户捉了一只蜘蛛精。那家的夫人端正地站在屋檐下,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男孩跑过来,扑进了夫人的怀里。
那夫人搂着男孩,眉目之间都是怜爱神色,擦去那男孩额头的汗,哄着他:“乖乖,别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