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晚膳,璎珞进了邵晏的书房。她以为按惯例是要伺候他看书、写字。但今日经历了那事,她的心境已经不能平淡如水了。
邵晏没有多说话,依旧和往常一样坐在大理石的桌案前看书,坐的板板正正。
璎珞自然也不敢问,她按照往日侯爷的习惯,为他找了几本书,又去了隔壁茶室为他煮茶。煮茶的时候她的心一直很焦灼,也很纠结......到底要不要问侯爷呢?
没等她纠结好,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邵晏已经换了官袍,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官袍是暗红的底色,上面绣着威风凛凛的狮子,这样老气的颜色在邵晏身上变得十分好看,不仅把邵晏映的有些白,他系的很紧的领口还给他添了些禁欲的味道。保证叫寻常的大姑娘小媳妇看了一眼就能脸红。
璎珞看了看天色,麒麟院已经掌灯了,她有些诧异:“侯爷,这样晚了您还出门?”
邵晏点点头:“宫里出了些事,皇上连夜召大臣前去商议。”
可是,侯爷不是一介武将吗,怎么这事却要他去?
邵晏仿佛能看出她的心思一样,随口解释道:“我虽闲职在家,但官位爵位都摆在那,你说我应不应当去?”
璎珞点点头,心知侯爷去了,多半也就是充个数。她来到麒麟院之后,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譬如为何侯爷大部分时间都只待在侯府里,寻常不出去,也不大见朋友,就是因为侯爷得避嫌,怕被皇帝猜忌。
邵晏又吩咐她:“不用给我留门了,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那侯爷您要照顾好自己!”
邵晏摆摆手:“没事,成音那小子跟着呢!”
璎珞目送着邵晏走出了麒麟院,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白日那事困扰了她一天,她有心想问问邵晏为何要唤她过去,为何之前还问了“她是否会离开”的话,为何又叫她露了一面又让她离开了......还有,宁四公子,究竟是她的什么人。
但这些话就好像被封印了一样,明明就在璎珞的嘴边,她却没有勇气把它们问出来。
侯爷这一出门,璎珞知道她错过了询问的最好时机。
这一晚,邵晏果然没有回来。翌日,全京城都传遍了大皇子图谋下毒害太子,却不小心连累了六皇子的事。听说太子已经醒了,六皇子却仍昏迷着。
皇上震怒,当场就削了大皇子亲王的封号,亲王府也被收回,把他贬为了庶人。
一时间,满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
大皇子是皇上的庶长子,因母妃身份不高,所以他没能立为太子。听闻他也是个沉默寡言、与世无争的,平时好些活动都不参加,也不爱笼络大臣。
皇上虽然不重视他,但很满意他识大体,所以他是众多皇子中唯一被封为亲王的。他大多时间都窝在他的宅子里......任谁都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皇上命了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并查此事。这是大耀立朝以来最大规模的彻查了。
刑部的人却一直愁眉苦脸,监察刑部的是当朝太子,如今太子也被牵涉进了此事,他们无论怎么查都难免有拨弄是非的嫌疑。
都察院的人面色也不大好看,自大皇子成年以来,皇上就命他协察都察院。后来五皇子成年了,皇上就命五皇子和大皇子一起做监察,他们知道就是因为皇上对他们不放心,怕他们包庇,才整出了这次的三司会审。
至于大理寺,那是四皇子的地盘。纵观三司,也只有大理寺的人能面不改色的接过这个烂摊子了。
五皇子的母妃是宁首辅唯一的女儿,所以五皇子背后的势力还算强硬。但他耽于美色,溺于酒色,成天浪荡,惹得皇上很是不喜——都察院真正有实权的还是大皇子。
论起来,五皇子还是璎珞的表哥。
而四皇子,他的母妃是平国公晚年得来的女儿,自小捧在手心里宠着。后来在围场上,平国公为救皇上,废了半臂。皇上就把平国公的女儿接进了宫,刚入宫就给了她贵妃的分位,当时还惹得好些妃子眼红。
四皇子自然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受宠的人了。
当提起那个至今昏迷不醒的六皇子,众大臣都忍不住可怜几句。这六皇子着实是个可怜人呀!当年皇上一眼瞧中了一个貌美如花的人儿,奈何把娇花接进宫之后她却一直郁郁寡欢,无论是皇上赐她绫罗珠宝还是升她的位分,她从来都没有笑过一次。
怀六皇子的时候她甚至还差点轻生,被宫人发现了,才救了回来。后来六皇子出生以后到底是带了弱症,自小就羸弱不堪,听说伺候他的宫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一不小心吓怀了他。
后来皇上对这个儿子也没有众人想象的关心,甚至有些放任的感觉,让一众大臣都在猜测:莫不是皇上其实喜欢六皇子喜欢的紧,却怕帝王对孩子的过度宠爱会给他的孩子招来祸端,所以才这样?
所以,当知道昏迷的那个是六皇子的时候,他们都忍不住担心,六皇子会不会就因此醒不过来了......当今太子和六皇子中的一样的毒,如今太子都醒了,六皇子却一直昏迷在床,面色发青。问诊出来的太医俱是摇摇头,说只能看六皇子自己的造化了。
这事发生的蹊跷,皇上自己也明白,所以才让人彻查。
发生了皇子自相残杀的事,皇上心里不爽,自然也不能叫这些官员好受。所以事情一发生,他就大手一挥,大晚上就把众官员都叫了过来,还说什么时候商议出结果了,他什么时候放他们回去。
邵晏就没能回去。
偏偏还有人提了一句:“如今三司受各皇子监察,难免有包庇之嫌。依臣之看不如派位公正无私的官员全程跟进,圣上意下如何?”
皇上摸着胡子琢磨了半天,才点头同意:“那人选就交给诸位爱卿了。”
大臣们商议了一两刻钟,才得出结果;“臣等以为少傅之子蔡平央、右侍郎储慎皆是品行良好之人,其二人可共同协助破案。”
邵晏眯起了眼,若不是有上辈子的记忆,他还不知道,这蔡平央表面上是太子的人,实际上他是四皇子的人,至于储慎——邵晏抿了唇。
皇上略一思索,刚点头答应,就听到那位右侍郎储慎上前一步,进言道:“臣以为兹事事关重大,臣恐办事不成,还请皇上再指派一人。”
皇上一挑眉:“爱卿以为谁堪当此任?”
储慎环顾大殿一周,最后指了角落处的一个人:“永宁侯邵晏!”
皇上面色变换了几番,笑着同意了储慎的提议,最后他又问了一遍:“诸位爱卿可有疑义?”
大殿上的众臣都惶恐的摇摇头,生怕他们有什么意见就被皇上派去做壮丁。皇上见没有人说话,就甩甩衣袖离开了,走之前还特地往邵晏站的角落瞄了眼。
于是邵晏就在宫中留了整整两日。事情依旧毫无进展。人证物证俱在,大皇子下毒的事铁证如山,但皇上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向另外几个皇子下手,就拘了大臣们一日,多拘了邵晏他们三个一天。
第三日,邵晏才得空回了一次府。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蔡平央、储慎二人。
蔡平央和储慎都回了各自家中换了一身常服,才跟着邵晏来侯府。
邵晏回来的时候正是晌午,璎珞正在小厨房为老夫人做菜,听到成元说侯爷回来了,就多做了几道。
等她做菜好之后,成音过来帮她拎了食盒,老夫人那份是她派了小丫头来取的。
一进正厅,璎珞就被端坐着的三个黑衣大汉吓了一跳。不是只说侯爷回来了吗,这两人又是谁?!
蔡平央年约二十五六,生的眉眼细顺,又比旁人白些,乍一看有些女气。他平生最烦的就是被说女里女气,所以他穿衣只穿深色的衣服,今日穿的就是玄色的袍子,也没系玉冠,头发用手腕粗的赤鎏璎束了,倒是平添了一丝英气。
巧了,今日储慎穿的也是黑色锦袍,较之蔡平央,他生的颇为英气,看起来有些俊朗。他比蔡平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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