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
“呸!”鬼婆婆啐了一口,怒道:“这岂是年轻气盛四字就可轻易抹去的,执意约战的是他,将青鸾峰刀剑对决消息放出去的也是他,否则魔宫怎会如此轻易钻他的空子!”
言及此处,鬼婆婆恍然又回到当年青鸾峰那个鲜血淋漓的凌晨,她面色凄然,字句诛心:“一天一夜的酣战,鸣鹤剑险胜摧城刀,然而封湛已是强弩之末,哪里挡得住魔宫宫主近乎全力的一击!可简成川呢?!他就这么看着封湛被那魔头活剐致死!”
四十年前刀剑双璧消失的真相血淋淋地被揭开,在座之人无不震惊,就连缥缈山人也脱口惊呼:“封湛竟是死于魔宫之手?!”
鬼婆婆死死盯着晏楚流,双目赤红,“可怜我不过五岁的阿殷孩儿,也惨死魔宫之手,而我被打落山崖,却阴差阳错捡回了一条命。”
晏楚流敛去面上的情绪,正色道:“当年之事,家师也始料未及,魔头残忍,家师有心想帮却无力回天。为此,家师悔恨多年,何况当年一战之后,家师自废双手,此生不再拿刀。可晚辈不明白的是,鬼老前辈既然知晓害死封老前辈的是魔宫宫主,为何当年却屠戮简家满门?!”
话到最后,杀机凛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鬼婆婆仰天长笑,“自废双手、此生不再拿刀就能抵掉两条至亲至爱的人命么?!晏楚流,你未免太轻贱封湛了!”
“那简家上下十余口人,就容得老前辈随意轻贱么?”晏楚流面色阴沉。
“封湛的仇我自然要报,魔宫脱不了干系,简成川也休想摆脱!失去至亲至爱的痛楚岂是一双手能抵消的?他的余生,也必同我一起活痛楚之中!”
连番话语听得姬尧光暗自心惊,而商大夫更是摇头叹气。
代代恩怨的累积到最后只会成为无法解开的怨结。
晏楚流闻言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鸣鹤剑和摧城刀的仇怨,就由晚辈来终止罢。”
鬼婆婆面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挑眉道:“晏楚流,你以为我为何让你进谷?”
晏楚流豁然抬头,心下却微微一惊。
“感觉到了?”鬼婆婆缓缓站起身,摇头而叹:“现在的后辈行事确实谨慎,可是再怎么谨慎,都逃不开从最开始就布的局。”
话语意有所指,在座之人很快就发现丹田内提不起一丝气力,只有商大夫猛站起身,惊道:“鬼老婆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没你的事!别瞎掺和!”鬼婆婆横了他一眼,道:“一边待着去,否则心蛊的滋味有你受的。”
商大夫闻言哑火,缩着肩又乖乖坐回原处,眯着一双眼冲鬼婆婆飞眼刀。
“这毒从你入谷就下了,一路慢慢增加慢慢累积,直到这里。”鬼婆婆环视正厅,“下了最后一剂毒药。”
晏楚流的面色有一瞬的变幻,却很快恢复原状。
“以为不吃酒菜就能避开?”鬼婆婆摇头,“这种老掉牙的手法我年轻的时候就不用了,真正的毒能从四肢百骸侵入人体,无处可避。不过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一时半刻使不上力罢了。”
“鬼老前辈意欲何如?”晏楚流沉声问道。
“当年,简成川说过,鸣鹤剑就此折损,摧城刀也就此封藏,再不出世。但你!”鬼婆婆走到晏楚流跟前,冷笑道:“左手刀,简成川连自己的承诺都守不住,你告诉我他会悔恨多年?”
“晚辈这一手刀法不过皮毛,也是求了……”
“够了。”鬼婆婆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管你过程如何,简成川最后还是食言了。我也无意要你性命,只是这左手,就留在断魂谷罢!”
话未落音,鬼婆婆蓦然出手拍向晏楚流左手手腕!
四座皆惊。
然而在那一掌即将落实的瞬间,晏楚流陡然一拍桌子,整个人向后飞出,飞退五步后站定。右手抖开折扇,衣摆微扬,端的一副风流公子做派。
“你为何还能动!”鬼婆婆大惊。
“没有一点宝物傍身,怎敢擅闯断魂谷。”晏楚流微笑,“我来之前就服了避毒丹,不过老前辈的毒着实厉害,等了这么许久才恢复过来,好在还来得及。”
鬼婆婆面色阴沉,“你若乖乖把左手刀废了,倒还能少吃些苦头。”
“老前辈此言差矣。”晏楚流笑容渐冷,“你为亡夫、为早夭的孩儿报仇,我拦不了你,可同样的,你也拦不住我为简家惨死十余口人讨个公道。”
“哈哈哈哈!”鬼婆婆大笑,“好,我老婆子等了四十年,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你若是有本事,就来取我性命试试!”
言罢,碎骨掌出手,宛如蛟龙之势,直取晏楚流命门。
同时,晏楚流软剑出鞘,剑影清光之间,杀机已成。
这一场断魂谷三十余年来第一次的迎客宴,正如姬无姜所想,成了仇怨纠葛、杀机毕现的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