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尧光在耳畔低语,同时,一个温热的物件落在了她的锁骨之间。
低眸看去,只见姬尧光在她颈上系了一只小小的玉葫芦。
“师兄?”姬无姜诧异,这只玉葫芦她小时候见过,乃是姬尧光的贴身之物,怎么系到自己身上来了?
“听师父说,这个玉葫芦是当年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唯一一个值钱的东西。”姬尧光系好玉葫芦,低眸看着她道:“当年他还想拿去当了,谁知道当铺老板说这玉成色不好又太小,值不了几个钱,这才留了下来。”
“我带了二十几年,今日,交给你了。”
姬无姜心头一动,抬眸看向姬尧光。
四目相对,这样近的距离,她几乎都能看清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
“无姜。”姬尧光抬手抚向她的鬓边,“你……”
“师兄我累了先回去了!”姬无姜呼吸一滞,慌忙退开两步,一面喊着一面扭头飞也似的跑回了房间。
直到房门关上,她背靠着门,只觉心若擂鼓。伸手抚上胸前的玉葫芦,姬无姜眸光闪烁。
这……算什么?!
门外的姬尧光轻轻吐了口气,眼角却攀上笑意。
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半刻。
正想着,突然察觉到后背射来的灼灼目光,他蓦然回头,正看见姬罂和商大夫从门后露出半个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见姬尧光回头,二人露齿嘿嘿一笑,瞬间缩了回去。
姬尧光:……
***
一夜无话。
姬尧光清晨被窗户外低低的鸽子叫声惊醒,毫不犹豫地披衣起身、推开窗户,就看见一只灰色的信鸽乖巧地蹲在角落里。
伸手取下脚上的细竹筒,取出其中字条,倚在窗边慢慢展开,然而字条上的内容却让他蹙起了眉头。
他迅速穿好衣衫,拿着字条就去找姬罂。
姬罂昨夜喝了半宿才睡,一清早被吵醒自然满肚子怨气。只见他一把勾过姬尧光的脖子,把人直接拽进屋,一面朝床榻走去一面哼哼道:“你小子扰我好梦,小心我不把无姜许给你!”
姬尧光无奈,只得道:“师父,无色峰来信了。”
一句话,姬罂登时酒醒了大半,转脸看向姬尧光,问:“如何?”
“缥缈山人不在无色峰。”
“他去哪了?”姬罂追问。
“数日前他离开无色峰去往北境雪原,说是找到治江笼花的法子了。”
“北境雪原?”姬罂沉吟。
姬尧光又把曾经断魂谷鬼婆婆的话重复了一遍,道:“莫不是他从玉简上发现了什么?”
姬罂闻言又将怀中的玉简掏出,可不论怎么翻来覆去仔细查看,除了那一条奇怪的花纹,不见任何异样。
莫非,缥缈山人手里那块玉简,与这块不同?
姬罂看了眼姬尧光,拿定了主意,“我们今日就出发往北边去,找辆好点的马车,不用走得多急,阿瑶伤还没好。顺带……”姬罂声音陡然变轻,道:“也该去看看她了。”那一瞬,他的面色突然柔软下来。
姬尧光知道他话中所指,点头应下,随机出屋准备出行事宜。姬罂握着玉简一时间竟有些发怔,目光直直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才回过神,轻叹一口气,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又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夜,姬无姜睡得很不安稳,乱梦颠倒。
一会儿是飘着火光的大殿,一个人立在大殿的宝座之前狂肆大笑;一会儿是白茫茫的雪地,她背着一个人在及膝深的雪中艰难前行;一会儿又变成高高的山崖,各门各派将她团团围住,刀剑相向怒骂她妖女;眨眼间却又立在灵州那个熟悉的院子门前,大红的软纱铺了一地,直到小径的尽头,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向她招手。等她走近了,所有的景色倏忽褪尽,只余下无穷无尽的黑暗,以及黑暗里不断重复回响的声音——
“阿无,回到我身边。”
“我等你很久了。”
“回来吧,阿无。”
……
在那些声音交错而来不断变大、最终在耳畔炸响的瞬间,姬无姜终于从榻上惊醒,一双眼盯着帐顶发愣,一眨不眨。
此刻,屋门叩响,门外传来姬尧光温和的声音。
“师妹,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