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姬无姜照顾画骨的时候,中原各派已在距落雪岭最近的城中汇合,离魔宫只剩下不到三日的脚程!
***
日上三竿,昏睡的画骨这才慢慢转醒,她的神色依然疲惫,但双眸却十分清澈,不复昨夜的凌厉与疯狂。
画骨一转头就看到趴在桌上小憩的姬无姜,目光不免带上几分歉疚。
昨夜那样怕是吓到她了吧?只是自己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一一解释,那副模样与其让旁人来告诉她,不如自己坦诚以对得好。
她慢慢起身,只是还没掀开被子姬无姜就已惊醒。
“你醒了。”看见靠在床边的画骨,姬无姜揉揉眼睛,忙倒了杯水起身大步走去。
画骨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你……”姬无姜立在床头,欲言又止,最终只试探着唤她:“画骨?”
“嗯。”画骨将杯子拢在手心,抬头看向姬无姜,“是我。放心,我还清醒着。”
那双眼不似作假。
姬无姜松了口气,随后在床边坐下。心头疑问万千,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从何问起。倒是画骨率先道:“阿无,昨夜我很抱歉,不过我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你经常会变成那个样子?”姬无姜问。
“大概吧。”画骨摇摇头,“我也不确定,这些年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所谓‘清醒’的我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是真的。”姬无姜伸手握住她的手,斩钉截铁道:“你小时候就是这样,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绝不会认错。”
“那她呢?”
姬无姜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她……她很像那个时候的你。”姬无姜垂眸喃喃。
“像杀了义父最喜爱的那个舞姬的我么?”画骨牵了牵嘴角,笑容有些发涩。
“嗯,自从他把母蛊给你种回去之后,你很容易就变成那样。”往昔的记忆抽丝剥茧绘制成画,姬无姜轻声说着,目光又一瞬的恍惚。
画骨回握她的手,道:“阿无,别担心,你不会成为我的。至少不会成为最糟糕的那个我。”
姬无姜愕然。
画骨接着把昨晚还没来得及说的话一一道来:“心蛊失控确实会令你丧失神志,但可以控制住的,你已经做到了,没有让心蛊吞噬你。”
“十年前,我也曾做到过。”
“但是阿无,心蛊无法拔除,它会伴随你一生。强大的内心与信念确实能控制住它,但不代表一劳永逸。”
“在人心最脆弱的时候,它会悄无声息地卷土重来。”
“阿无,我成功了一次,却还是败给了自己。”
她的目光透着无尽悲凉,姬无姜瞬间想到了她那满身伤痕。
“他们对你做什么了!”姬无姜手指一紧,厉声追问。
画骨轻轻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刀疤,她低低笑了:“十年前,在我以为我可以摆脱耳边心蛊无休止的声音的时候,他们给我种了另一种蛊。那是刚刚在百蛊罐子里养出来的、凶狠无比的蛊王。”
“我如果没有猜错,你应该看见了三个我才对。”
一个是当年的小女孩儿,一个是现在统御魔宫的宫主,还有一个是嗜血的怪物。
姬无姜喉头发哽,“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
画骨摇摇头,安慰她:“都过去了。况且,当年连青山带我去南境,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如今还能活着见到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姬无姜摇头,突然道:“你不愿的,对不对?什么重振魔宫、称霸武林,你不愿的是不是?”
“是与不是又岂是我说了算的?我是皇甫瑞的义女,是血典的传人,是魔宫最名正言顺的继任者,我……”
“不!”姬无姜打断她的话,“魔宫亡了十六年,即便如今回到落雪岭、重建了魔宫,但他们是南境的人,是七杀门,是释少阿!画骨,你不该当他们的挡箭牌!”
“只要你愿意,我能带你走!”姬无姜目光灼灼,一股脑地把心中所想倒了出来:“你不用怕心蛊发作,当年给皇甫瑞配药的赵大夫,我从他那里拿到了当年的药。加上你我之力,一定能压制住心蛊!”
“至于另一种,我带你去找赵逸白,他肯定有法子!”
姬无姜的目光和神色太过热切与认真,画骨静静看着她,慢慢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阿无,我信你。可是我已经脱不开身了。”
神女峰上那样张狂高调的亮相已断绝了她所有可以逃避的退路,她若逃,释少阿绝不会放过她,而中原武林更不会因此网开一面。
“阿无,我不能把你拽进这无边深渊。”她一字一顿道:“我们两个,至少要有一个能干干净净、安安稳稳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