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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毕,李不琢和她们走出餐厅。
这才注意到,平日同她交情最好的洪少娜不在,便问:“对了,洪姐怎么没来?”
“被临时调到56层了。”
华澍酒店55层往上是行政楼层,全为豪华套间,拥有私家电梯和独立入口,一般不随便抽调底下的客房服务员。但近期华澍人事变动剧烈,谁也猜不透领导的想法。
李不琢点点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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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去喻融办公室的路上,李不琢意外接到洪少娜的电话。
那边的声音被哭泣切得断断续续,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拼不出。李不琢不得不停下来,柔声安抚:“别着急,洪姐你深呼吸一下,慢慢说。”
这才听清楚,“不是故意的……不琢,我真……真的不是故意……它就这么,这么掉下去……碎了。”
李不琢心里一咯噔,暗忖洪少娜大概失手摔坏了什么,被客人拦下。
没等她接话,洪少娜又说:“他让你过来。”
他?是客人?是楼层主管?虽说李不琢是洪少娜的领班,但临时抽调她并不知情,这会儿出了事就想起找她兴师问罪?
“不琢,你快点,快点过来。”洪少娜吭哧吭哧地说完这句就断了线。
喻融的办公室往前十米就到,去了免不了一阵你来我往,少说得耽误半小时。李不琢定定神,转身走向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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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敲几下,洪少娜打开门。
和李不琢一照眼,她之前收住的泪水再次泄了闸。她垂着头,两手一下一下揪着围裙上的口袋,牙齿哆哆嗦嗦地努力往外蹦字:“不琢,你帮帮我……真的,求你帮帮我。”
“洪姐,你别着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洪少娜这才抬起头,鼓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说:“沈先生让我把花瓶从浴室搬到外面,我……我失手……”
“那你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洪少娜苦着脸,“倒宁愿是我受伤。”
李不琢了然地点头,大概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样子还没惊动上级,不过是客房里的花瓶,跟客人好好交涉,兴许人家心一软,就放过了。
于是她拉住洪少娜的手,小声安慰:“一个花瓶而已,没事啦。”
“你先去看看那是什么瓶子。”
几米外的声音让李不琢暗暗一惊。
男人声线润泽低沉,叙述平缓,却清清冷冷的叫人无端骨缝生寒。
洪少娜惊惶地转过身去,朝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那人连连鞠躬,“对不起沈先生,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看清楚后,李不琢脑子里嗡嗡地响成一片。
居然是沈初觉。
他穿一件质地上好的白衬衫,衣领长而尖,棱角分明,中襟线垂坠平整。两边袖子以相同间距层层上挽,露出精瘦的小臂,即便他此刻蜷起胳膊倒茶,衣料也未堆出过多褶皱。
窗外阳光倾涌,他正好坐在屋内的明暗交界线上,闲闲地呷一口茶,抬眼看过来。
见这两人毫无动作,沈初觉放下茶盏,沉声道:“还不快去。”
李不琢冷着脸走向浴室。
流金纹大理石地板上,散落一地的瓷瓶碎片颇为惹眼。
她蹲下捡起一块大的,认出这不是客房的瓶子。青花瓷呈色浓艳,蓝中泛黑,凭她仅有文玩知识,隐隐感到这玩意儿价格不菲,手不禁微微发抖。
“青花龙纹六方瓶,出自清乾隆,是我去年冬天在伦敦苏富比拍下的。”沈初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抱着胳膊看向她们。
李不琢做了个深呼吸,决心同他好好商量,不过眼下蹲着,气势矮他一筹,便坦然起身。
可惜还矮他一头。
“对不起,沈先生。这个瓶子我们照价赔偿,绝不让您蒙受任何损失。就是有个不情之请……”李不琢抬头,看向他深邃的眼睛,和清晰的双眼皮痕迹,“想拜托您不要将这件事,向楼层主管或客房经理投诉。我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但还是不抱希望地希望您能网开一面。”
“你们照价赔偿?”沈初觉盯着她,像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李不琢转开眼睛,“是。”
被沈初觉看久了,会让人陷入一种深情的错觉,她从以前就不太敢和他对视。
他似乎也察觉到,垂眸轻声报了个数:“二十五万。”
李不琢松一口气,捏了捏拳头,“行,我和洪少娜可以分期一年……”
“英镑。”
李不琢一瞬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站在一旁的洪少娜几欲晕厥。
沈初觉脸上仍是一丝波澜也无,视线扫过她小巧水润的珊瑚色浅唇,玲珑的鼻尖,小刷子一样浓密的眼睫。
他眉心动了动,随后低头凑到李不琢耳侧,和缓地说:“所以你,别想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