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这天收工后，《战国策》剧组举行一次隆重的集体聚餐，意图何在，所有人心知肚明。庄颖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是虚惊一场，但消息传出去后果谁都无法预料。一旦曝光，公众通常关心的不是受害者，而是受害者为什么会遭遇悲剧。潜规则三个字对娱乐圈极其敏感，公众津津乐道的同时，却又沉迷于道德谴责的快感和优越感。事态如果不加引导，极有可能演变成一出公众眼中演员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大戏，而这场戏的□□是导演路锦戎和投资方邢氏家族徇私舞弊，为给一个新人加戏，集体欺负一个努力上进的草根演员。

    黑白颠倒的年代，说错话不用付太多代价，也许孟扬会洗白成被逼无奈的可怜虫，而在圈里还没站稳脚跟的庄颖，他靠出卖身体得到的荧幕机会，肮脏而恶心。

    三天的时间，庄颖事件已经被邢天封锁得死死的。偶尔有些不知好歹的人想打听点什么，一股势力已经盯上他们，钱和枪二者选一。

    路锦戎不放心，怕手下的人胡乱说话，便想通过正式的饭局给手下的人打个预防针。邢天倒有些看不起他舅的怯懦和胆小，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路锦戎的想法，不损失什么，又能和喜欢的男人一起吃顿饭，何乐不为呢？

    聚餐的地点订在邢天常去的五星级酒店，邢天当晚把一层餐厅全部包下来，菜品也都是精致可口的西餐，请的数十位米其林三星厨师烹饪。

    燕子潇给程勋说他去不了，要回家给儿子做饭，程勋委婉地拒绝：“路导说了，你一定得去，那天没有你的话，庄颖说不定就会从三层楼的高空中摔下来。所以，导演再三强调，子潇你必须去。”

    “可我儿子……”

    程勋也是刚当爹的人，明白燕子潇的心情，他拍拍燕子潇的肩，语重心长道：“好不容易有个和导演制片一起吃饭的机会，子潇可要把握住，和路锦戎他们把关系搞好了，相当于得到了半个娱乐圈的人脉网。”

    “我不感兴趣。”

    “啊，子潇，你开玩笑吧，普通人可是削掉脑袋尖儿都想挤到路锦戎身边说上一句话，你倒摆起架子来……”陈勋“苦口婆心”地劝。

    燕子潇不语，清澈的目光无欲无求，不过他谙知入了一行就得按一行的规矩办事，等程勋唠叨玩完，燕子潇淡漠道：“我去，不过得晚到。”

    燕子潇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给幼儿园打电话，幼儿园已经放学了，只剩了老师和几个家长还没接的小孩。乐乐是其中之一，不过是最乖巧的小孩，爸爸不来，他也不哭不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捧着图画书看。

    燕子潇接到乐乐，回家路上，他问乐乐想吃什么？

    “回锅漏（肉），爸爸做的。”

    “爸爸晚上要出去，给乐乐做不了回锅肉。”

    “啊？爸爸去哪儿？”

    “同事们聚餐，我不能缺席。”

    “那乐乐怎么办？乐乐能和爸爸一起去吗？”

    燕子潇脑海中突然闪过天真可爱的儿子违和地出现在一群大人的场景，温和一笑：“乐乐不能去，要去吴奶奶家等爸爸。”

    “好吧。”小孩的表情有些低落，不过又逞强地装作无所谓。

    燕子潇有点舍不得，自己工作忙本来陪孩子的时间就少，这样想，燕子潇亲昵地揉了揉乐乐毛茸茸的脑袋，小孩痒的咯咯笑，不愉快的情绪瞬间消散了。

    路经一家拉面馆，燕子潇指着拉面馆外面的海报：“小子，咱吃这个？”

    乐乐雀跃地欢呼：“拉面，拉面。”

    燕子潇点了一个海鲜拉面，用小碗给儿子盛好。小孩没动筷子，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燕子潇。

    “怎么不吃？很烫？”

    “爸爸不吃，我也不吃，老师说了，吃饭要让长辈先吃。”

    燕子潇有点想笑，看来儿子还不懂聚餐的意思，不过为了满足小孩想表现好的情绪，燕子潇端起剩下的面。

    小孩这才拿起筷子。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程勋打来电话，催燕子潇赶紧到天宇酒店，人都到齐了，就等他呢。

    电话挂了，小孩看了燕子潇一眼，竟然加快速度，大口大口地吸面条。

    “乐乐，慢点吃，别噎着。”

    小孩像是听不到燕子潇说的话，努力地吃完碗里的食物。小孩年纪虽小，但心里清楚的很，他知道电话是催燕子潇的。所以他得加快速度吃饭，让爸爸早点去工作。

    饭后，燕子潇把小孩送到邻居家，燕子潇住的小区有些年头，邻居是个退休的老婆婆，儿女不在身边，老人寂寞无聊，平时可疼燕家的小儿子，几乎把小孩当成亲孙子对待。

    临别时，乐乐依依不舍地给燕子潇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瘦小的身体缩在一起，显得孤单又无助，燕子潇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该给乐乐找个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