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出去了,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死寂。
路德维希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只有剩下的一盏蜡烛仍在燃烧,偶尔哔剥一声炸出一星点火花,他的侧脸在烛光中明明暗暗,逐渐被阴霾侵袭。
他认为这一定是命运给他开的最大的一个玩笑——吸血鬼?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居然真的存在这种怪物?他是怎么引来她的?为什么她就偏偏对他有这样可怕的执念?
喜欢?痴迷?爱情?
他轻轻嗤笑。狮子会爱上羊吗?爱上注定成为食物的东西?就好比人类会爱上迟早上餐桌的火鸡,简直可笑极了。
或者,莫非是他的仇家终于找上门来,想要在动手前和他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享受猎物惊慌失措拼命奔逃的绝望的快感?
——不。那个女人一看就不可能屈之人下。如果不是他实在讨厌她的眼神和始终高高在上的姿态,毫不犹豫地这么说,她简直是他所见过最独特的人,他从不会在受害者怨毒愤恨的目光中动摇半分,却无法在她平静的凝视下直视对方超过三秒。
该死,该死!——
路德维希眼神猛然阴了下去。
如果是面对以前的敌人,大概他还会保持着以前的套路——可现在不同了,他的对手是非人类,一个不论是心智和武力都过于强大的怪物,就连他这样极其出色的杀手都无法在同一个房间里感知到她的呼吸,存在。他的那些阴暗的手段变得毫无意义。
在蜡烛烧完的最后一刻,他缓缓走了过去,拉开那扇看上去就极有年代感的木门。
阴冷带着湿气的风从身边穿过,走廊也是黑暗的,然而当他的双眼彻底习惯这种黯淡的光线后,心底的感觉愈发糟糕了。
这是在……城堡?
他向前缓缓移动步伐,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高高的天花顶,墙壁两侧挂着镶金的画像,似乎年代非常久远了,油画的色彩已经变得略微模糊晕染,显然屋子的主人疏于保养这些名贵的艺术。脚下的木地板泛着潮气,丝丝阴冷的风从地板的缝隙里钻进来。他走过几间相同的房门,把手都雕刻着精美却已经生锈的花纹,空气里闷而令人窒息,直到他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一端长长的楼梯,脚下的地毯久无人打理毛都糅杂成了一团,楼下是宽阔空荡的大厅,无数画像占据了楼下惨白的墙壁,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中央,因为没有光线的折射而显得雾蒙蒙的。
整个房子就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古堡。
疑惑愈发深了。西雅图是很发达的城市,他也从未听说过这里出现过这样历史悠久的城堡,而且很显然这里属于私人财产,这么大的占地面积,墙上价值连城的画作,随处可见的名贵摆设……仿佛被人刻意遗忘。
他缓缓走下楼梯,地毯软绵绵如图一脚踏入泥土。他忍着不耐下楼,空荡的古堡只有木地板上踏踏的脚步声。他的目标很明确——古堡里唯一的光源,被厚重窗帘遮盖住的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他猛地拉开帘幕,耀眼的白光被玻璃上的风霜所掩盖了不少。她没有说错,外面果然是白日。
古堡里丝毫没有人气儿,可他不敢确定对方到底在哪,这让他史无前例地开始变得焦躁。他只有白天的时间,看外面的光线显然已经过了中午。
他回过头,目光逡巡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咬了咬牙,目光放在了被一把沉重生锈的古锁。样式非常精美,但不能忽视的是,它没有被打开过。
这意味着,那个怪物仍然还在城堡的某一处,看着他。
就像他以前对每一个受害者感兴趣时所做的那样。
——“你很聪明。”
——“希望以后你也这么聪明。”
路德维希缓缓收回目光,神色重新变得平静。
作为一个曾经极为出色的狩猎者,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明白现在的处境了。
一闪而过的相遇,隐秘的窥视和不动声色的记录,以及兴味盎然的接近……最终,猎物能够吸引他的所有因素都慢慢褪色,失去最初的吸引力,狩猎者终于对这场游戏失去了接下去的兴趣,结局以残酷的血色而告终。
如果他想要继续活下去,那么,他必须要保持对她的吸引力,独一无二的吸引力。
人类都是有劣根性的,他比其他人更知晓这一点——一旦她失去了对他的兴趣,他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那时候他就不再是路德维希,而是一盘呈现在餐桌上的香喷喷的火鸡。
他不免自嘲地轻轻笑了一声,手下的动作却一点未停,拿出藏在袖口处的小刀,朝手掌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
她没有搜身,他也没有第一时间暴露武器的打算,不到最后时刻,谁都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
鲜血的腥甜慢慢散开。
他低头看着那暗红色浓郁粘稠的液体争先恐后地从长长的翻卷的伤口中冒出来,有种奇异的瑰丽的残酷的美感,仿佛一朵深渊墙壁上正在盛开的恶之花。
他没有等太久,一个阴森低沉的女音就在背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声音里面的隐忍和怒气让他都不禁白了脸色,可微笑却慢慢爬上了嘴角。
路德维希转过身,就看到女王盯着他的手掌,眸光变幻不定。她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自从见到这个人后就无法平息的欲-望——亲手划破他那可爱迷人劲动脉的渴望,睁开了眼,眼中一片血红可怖。
他很脆弱,就像人类眼中那些新生的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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