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哥哥战死,所有亲眷被俘虏,只有我逃了出去。”
罗马入侵?路德维希眯起眼,看来她活得比他想象中还要久。
安娜的语调很平淡,平淡到仿佛只是在叙说一个他人的故事。她作为人类的时间太短,即使血族会记得每一个回忆的细节,可时间终究会风化一切,她早就不再为往事感到悲伤。
她愿意讲故事,只不过是为了吸引歌者而已。
“我独自逃到了以前经常去的黑森林,那里长满了冷杉,地形陡峭复杂,士兵只搜索了三天就放弃。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年,生火,打猎,建造,种植……我寻找一切生存下来的机会。”
这就不奇怪为什么她看上去明明高高在上,却包扎细致不像生手,原来她很早就体会过生存的艰辛。
感觉有点奇妙,当一个明明距离你很遥远的人原来拥有过和你一样的经历,似乎瞬间就被拉下神坛,并且心里为此感到隐秘的欢喜。
“我住在深林里,但事实上我非常满意这样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个流浪的血族遇到了我,我和他狩猎同一头麋鹿,那时他非常饥饿。”
“他放弃了鹿,选择狩猎我。”
路德维希眼神渐渐深了。
“他的动作很快,我无法抵抗,以为自己就这样死去。不幸的是,他是一个被追捕的血族,他没有来得及吸干我,就看见了身后的火光。”
安娜微微一笑,“他的毒液渗入了我脖子的伤口,很疼,那种感觉直到现在我仍记忆犹新。他以为我会被追来的人抓走烧死,但他低估了人对求生的渴望,我爬上了一颗很高的树,在上面待了两天两夜完全转变,吸光了所有靠近动物的血,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这片森林。”
“后来我才知道,追捕他的也并非是真正的人类,他们是另一个凶猛的种族。”
“我很庆幸我忍住了欲-望。”
“然后我走出了森林,屠杀了整片山下的村庄。”
她垂下了眼睛,“饥饿让我失去理智,我醒过来只有成堆的尸体和苍蝇。但我不后悔。”
“我放火烧了村庄,去了人类的城镇。”
“新生的血族对血的渴望是非常可怕的,尝试了第一口人血,我无法再忍耐吸食动物的血液。我杀了很多人,引起当地教会和猎人的注意,他们盘查所有陌生人口,然后发现了我。”
“我躲到了一座城堡里。在那里,我遇见了阿尔伯特,庆幸的是,那天我吃的很饱,而他没有把我交出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落魄的贵族,父亲的大部分税收都被教会收走,母亲为了维持生活不得不委身主教,他恨透了那些布道者。”
“他是一个很有魅力而且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而且并不恐惧我,实在很少见。我选择留下他的性命,并承诺不猎食城堡里的人,但最后却是一个女仆出卖了我。他们抓住了我。”
“但他们并非真正的神的使者,动用了所有方法都无法令我受伤,甚至阳光都无法让我化成灰烬,只能将我锁住,找到了那群可以变成野兽的部落,企图撕碎我,将我焚烧至死。”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可惜的是,最后一刻,我才发现我的能力——火焰反噬了他们,我没有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甚至亲手捏碎了女仆的脖子,将她丢进火里,享受她濒死的惨叫。”
“那天晚上,我转变了阿尔伯特,而他转变了城堡里所有忠心的仆从。”
她看向路德维希,“那就是我的族群,维坦布尔的起源。”
“我,是维坦布尔唯一的女王。”
路德维希很想如平常那样露出讥讽的冷笑,但最后发现嘴角的弧度十分僵硬,“……你转变了多少人?”
安娜轻轻看了他一眼,“迄今为止,只有三个。”
不等他开口,她继续道,“阿尔伯特失手杀死了他的歌者选择沉睡,伊凡的眼里只有艺术,也许你在博物馆和画廊见过他,约翰,在看家。”
路德维希眉梢一动,“三位男士?”
安娜一顿,盯着他,慢慢的,眼里浮现很微弱的笑意,颔首,“不错。”
他转开了眼睛,“什么是歌者?”
安娜定定地看着他。即使有无数华丽优雅的辞藻哽在她的喉间,甚至她觉得世间一切言语都无法准确形容这个词语带来的非同寻常的意义,如同阿克琉斯之踵,齐格飞的菩提叶,或是恶魔的名字……可到了最后,她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你就是我的歌者。”
阿尔伯特精明能干,可他找到了自己的歌者并拥有过,失去了,最后痛苦地沉睡;伊凡英俊而专注,但在他的眼里唯有艺术才是永恒无止境;约翰忠诚且聪明可他从不逾矩,他们是最合拍的上下属。在她的眼里,他们是孩子,是心血,是伙伴,但从不可能是爱人。所以他完全无需担忧。
安娜微微弯下腰,面对面,注视他的脸庞,柔和的微笑渐渐浮上她的眼梢,嘴角,她轻声开口——
“只有你,路德维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