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晏斜,那封信是他假造的,那两个人证也是他找来的!跟儿臣没有关系啊!”
永昌帝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疲惫,龙袍下满是褶皱的手抚了抚太阳穴,身后大太监于韦连忙上前为他松神。
“朕原本以为,你是被权力蒙了心,没想到竟然开始攀咬自己的亲兄弟了。”永昌帝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以为朕不知道,为什么皇后突然要将他归到膝下,为什么你从前从未关心过的弟弟,突然被你百般示好吗?”
“因为你要为自己留个活路,一个可以代你替罪的人,无关紧要的人。”
五皇子哑口无言,瘫在地上,百口莫辩。
他已经完完整整地钻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无从逃脱。
“老五啊,有人说,咱们大昱的气数快要到头了。”永昌帝闭着眼睛,语气中尽是无法掩饰的苍老与疲惫,已显年迈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湛江以北灾民遍布,朕虽然颁布了赈灾檄文,然而大昱如今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早就被这几年的战争给掏空了。你以为咱们大昱还剩什么,都是空空如也的底子,要粮草拿不出粮草,要钱拿不出钱。幸好还有纪良这员猛将,屡出奇招,以少胜多,大昱才不至于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那人坐享尊贵,一生放纵声乐,却也已经驼了背,如果不是那身明晃晃的龙袍,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罢了。
晏谛仍旧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你现在处在一个饥荒与旱灾并存的地方,府中有几十袋大米和一缸水,必须丢掉一个,你会丢掉什么?”没有等他的回答,永昌帝便自顾自地说道,“朕有几十个皇子,却只有一个纪良。老五……大昱缺水啊。”
这个众人寄予重望的储君人选彻底瘫倒在地上,双膝无力地软了下去,他明白了永昌帝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要放弃自己了。
恍惚间,晏谛突然想起那日,二十六入他宫室,突兀开口的那一句:“可需要我拔了皇兄的舌头。”
那时候的他,以为是谛字拔去言字旁,助他称帝的意思。
却没有想到,晏斜终究拔掉了他的舌头,拔掉了他为自己辩解的全部能力。
百口莫辩,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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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趴在床边呼呼大睡,面纱已经被摘去了,侧脸撑在手上,将脸上的肉挤成了一团,圆嘟嘟的颇有些可爱。
晏决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刚看得入神,对方便睁开了眼睛,吓得晏决立刻闭上了眼睛。
“别装了,我都看见你醒啦。”纪流云揉了揉眼睛,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晏决望着她,没说话。
纪流云又指了指自己:“那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晏决顿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纪流云心中大惊:“完了完了,这人真不记事了。”
只愁了一会儿,她便眉开眼笑起来,举起他之前硬塞给自己的湛蓝色荷包,笑道:“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其实你是当今圣上的第十七子,你叫晏决,你的母妃是当朝贵妃。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欠我一千两银子,有此荷包为证!”
晏决忽然轻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好听:“你就这么点追求?”
大夫已经给他包扎过了,头上缠着一块布,只觉得他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但他的眼睛仍旧和之前一样亮晶晶的,没有一点病人的模样。
纪流云咦了一声,伸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怔怔道:“原来你没忘啊?”
还好还好,要是真忘了麻烦可就大了。
晏决低头看向了那绣着桃枝的湛蓝色荷包:“原来在你心里,我的心意就值一千两银子啊。”
一千两银子还少么?
当然重点好像不是银子……是心意,什么心意?
纪流云有些茫然地打开了那个据说比一千两银子还要贵重的荷包,在里面掏了半天,啥也没有,又使劲掏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气呼呼地把荷包扔在了一遍。
晏决靠在床上,伸手拿过被她扔在一旁的荷包,只片刻,便从里面夹出了一根……头发丝。
而那人捻着那根发丝望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情。
“……”
纪流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与他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