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好了啊?”
仿佛在问吃饭了没。
并不想搭理晏决,晏让整理了一下被弄乱了的衣冠,将目光投向了台上那位不发一言的帝王,周围的人连忙散了开来。
晏斜看向了台下众人,不发一言。
晏让见他不说话,实在是没有了耐心,对着尚书令宋临江使了个眼色,随即便有甲胄兵士从殿外冲了进来,不过片刻的工夫,便将整个大殿围得水泄不通,有些朝臣是了然于心的眼神,有些却开始惊慌失措了起来,一时间,大殿中传来不同的议论声。
他是何时渗透了宫中禁卫军的,没有人知道。
从何时开始养兵的,也没有人知道。
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对抗。
晏斜有亲兵,晏决也有自己的府兵。数量之众,倍数以计,只要一声令下,便可进行围中围的战略。
但是晏斜和晏决两个人,同时选择了沉默。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于韦站在晏斜的旁边,冷汗直下,望着那些黑压压冲进来的陌生军队,只劝道:“陛下,您怎么还不出手?叛贼都这般咄咄逼人了,若是陛下再犹豫下去,只怕这皇城的明天,就不再是陛下的了。”
晏斜只觉得头痛到炸裂,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台下的兄弟,朝臣,都不再清晰。
恍惚之间,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先帝的寝宫中,那些依稀在耳的对话。
……
“这世间,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这天下的主人。等你死了,我会带着母亲流过的血,走过大昱的万里平原,踏碎燕国的铁骑,重振大昱的三百年雄风。让猎猎旗帜因我而起,因我而生,我发誓要让所有曾经欺辱过我的人,于泥潭,于尘埃,于地狱,向我跪下,磕头认罪。”
“很久以前,朕也是这么想的。”
“怎么?”
“你不会如愿的。”
……
他最终也确实没能如愿。
日子像是偷来的。
或许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大厦将倾这四个字的重量。
他也曾想过阻止昱国的灭亡,改革,勤政,建立帝国新的秩序,与朝中各色各异的大臣们博弈,将破碎的版图重新拼合起来,成为百姓心中爱戴的明君,成为那人心中不再有缺点的完人。
于是,他开始不再做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开始努力补救破碎的制度,开始学会对身边的人报以微笑,开始用包容的心态去看周围的一切,慢慢撬开包裹在自己身上的蚌壳。
可是这世上或许有一种东西是永远也算不清的,那就是宿命。
他再怎么改革,总有人反对,再怎么努力补救,也无济于事,但他仍然在努力地补救着,听起来很是悲哀。
或许他是个被诅咒过的人,永远也坐不稳三个月以上的江山。
帝座上的宝石和明珠不计其数,在众人的注视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无比的诱人。
“老于啊。”晏斜忽然开口了,斜眉入鬓,轻声嘟囔着,“你说皇帝这么累,怎么有这么多人想做呢?”
于韦听清了他的话,一双浑浊的老眼望向了这位即位不过百日的皇子,轻声道,“陛下当初为了得到那个位置,不也是……很执着吗。”
“是吗?”晏斜忽然笑了起来,穿过漆黑的雾霭,笑容里带了些难以察觉的苦涩和无奈,“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帝位的人,在史书上会怎么记载呢?是不是有点丢人。”
“陛下,万万不可,此事并非没有转机啊。”于韦慌忙劝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
“陛下再这般犹豫不决,我们等得及,太后的身子可就等不及了。”
晏让适时补了一句,微笑着。
“在陛下心里,什么是重要的,臣一直很好奇呢。”
“江山和美人,真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呢。”
晏决站在原地,将目光投向了台上之人,唇色有些微微发白。
大殿不再空旷,挤满了神色各异的人,有晏决的人,也有晏让的人,也有支持改革匡扶救国的人,然而他们却都是不约而同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空气中弥漫着些紧张的气味,像是远处雪山上吹来的冷风。
晏斜忽然抬起头来,将手置于冕上,眸中无星无月。
白玉串珠而成的十二旒随风晃动着,像他的野心和宏图霸业一样,漂浮不定。
随后,他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