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好像很快就要断掉了一般。
声音实在是太小,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纪流云捂着肚子,忍受着穿肠的痛苦,慢慢朝前爬去,然后用尽全力碰倒了一旁的山水乌木屏风,屏风倒在地上,霎时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宫女明玉闻声,立刻冲了进来,却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屋子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帐幔被扯得七零八落,就连乌木屏风也已经倒在地上,而一旁插放着花枝的豇豆红釉柳叶瓶,也因为被屏风碰到的缘故,带倒在地上,碎成了数片,里面的清水都流了出来,淌到纪流云的身边,濡湿了她的衣裳。
明玉尖叫了一声:“娘娘!”
纪流云抬起头来,气若游丝道:“叫太医……”
明玉想上前去扶她,却又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病情,霎时间心急如焚,连忙冲了出去,吩咐别人进来照看她,自己迅速去找太医院院使了。
纪流云趴在地上,一双手死死摁在自己的肚子上,好像只要她用力,就能减轻自己的痛楚一样,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去摁,那源源不断的蚀骨痛意,就好像百足虫一样,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趴在地上,双眼无神,有些难过地想着,不会吧,这一生,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那可真是不甘心,死相比上一世还要惨烈呢。
就在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镜台,想着要不要在死前将自己打扮的漂亮些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双黑底绣龙纹的靴子。
这种纹,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有。
纪流云忽然无声地笑了笑,有些疲倦。
那双靴子的主人急切地走了过来,好像心神大乱的样子,上前一步就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天旋地转之间,纪流云已经被他打横抱起。
“服侍的人呢!都死了吗!”男子带着狂暴的怒气,像飓风一样将她抱回了床上,却并没有将她放下来,而是将她直接放在了自己身上,男子身上是那样温暖,让纪流云感到了一丝丝暖意,于是她抿了抿唇,忍住痛意,轻声道:“陛下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声音还是那么的细,从喉间挤出来一样的艰难,好在腹中的疼痛减轻了少许,没有一开始那么撕心裂肺了。
听到陛下两个字,晏斜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别说话。”
晏斜从袖子中拿出瓶子,倒出里面的解药,看了看她:“这是解药,不过要等太医院的人验过了才能喂给你,你先忍忍吧,我已经去通知了。”
我。
纪流云疑惑抬起头,听话的没有出声。
晏斜伸手,为她擦去了额上因为忍痛而渗出的细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安宫的门口突然来了一批密密麻麻的士兵,手持长矛,将居安宫围得水泄不通,透过窗子,影影绰绰的人影来回走动着,那尖锐的长矛也格外显眼。
纪流云有些疑惑地看着窗外那些人,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为什么突然把这里围起来,宫里进了刺客吗……”
“叫你不要说话。”
齐廷很快赶了过来,提着药箱,慌不择路地冲了进来,他听闻了这场变故之后,本来是十分犹豫要不要过来的,后来一想,毕竟是陛下给了他院使的位置,一咬牙便提着药箱过来了。
尽管做了十足的准备,入居安宫的时候,看见那戒备森严的军队还是吓了一跳,这些可都是齐王的人马啊。
齐廷只能默默祈祷着,希望齐王看在自己姓齐的份上饶他一条小命。
晏斜倒也没有说什么,将那解药递给了他。
齐廷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开始检查起来那药丸,过了半晌,才道:“解药无误。”
晏斜几乎是直接将那解药从他手上拿了过来,然后给纪流云喂了下去,好像她多痛苦一分,他就难过一分似的。
见纪流云吞了药,晏斜拿起一旁的杯子,抬起她的头喂了些水给她。
“很快就没事了。”
纪流云望着他,那一瞬间,好像万物都在此刻定格,她忽然想起了过往种种,那些依稀浮现在眼前的前世今生。
“还疼吗?”晏斜柔声问道。
纪流云望着他头上的网巾,细细问:“陛下为何不戴冠冕呢……”
“太热。”
晏斜别过了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纪流云正要说话,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喉间抓了起来,一下子将她的痛意提了起来,一口腥甜卡在喉间,那鲜明的血红色突然从她口中慢慢溢了出来,洇散了她的唇,在她玉色的面容上漫开,带着一种绝美的凄然。
晏斜一下子慌了神,心神大乱,心跳骤停,上前就开始晃她:“流云……流云!你怎么了流云!”
纪流云瞪大了眼睛,无神地望着他,喃喃道:“疼……”
半晌,缓缓闭上了眼睛。
双手无力垂下。
嘴角的血仍旧滴答着,染红了他的天子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