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又出现了一次。只是在经脉中游走了一圈,不但弩箭上的毒和手上伤口尽去,原本只是勉强死不了的身体再次变化,四肢筋骨犹如脱胎换骨,肌肤完美无瑕,五指一握间几可碎石。
那时他没空细看,但估量着有修士中练气期的力量,正好在这具身体的承受范围内,如果再进一步,直接跨入筑基,身体就会崩溃而亡。不得不承认这部功法的神异。
他又试着运转了一圈功法,还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唯独腹面正中一道任脉中多了许多浮沉不定的光点,如一道混沌未开的浩瀚星海。那是阴脉之海,起自胞中,汇入周身后,光点又消失不见。
如果气息出现一次就是一脉通玄,按这样的速度,三年之内他就能回复到修士金丹期的修为,有了破界寻回修真界的资格。三年,对修士来说连弹指一挥间都算不上,但这部功法的所谓‘机缘’还会出现吗?大敌当前,天谴是否还会继续限制他?
闻九州看起来知道很多事,也许知道九州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心里总有些隐隐的隔阂——闻九州初见给人印象十分聪明知趣,冷静善意,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过问他的事情,又有意无意和他透露了许多这个世界的信息,甚至主动为他提供了落脚处。
可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实在太巧了些……他用力闭上眼,制止自己再想下去。人前他看似洒脱,只有人后才知道,自己已经难以再全盘相信谁。
他从水中站了出来。水珠从发梢滚落,顺着光洁无暇的皮肤摔回桶中,发出一阵哗啦声。
浮屠换上一旁主人替他准备的衣物,就想推门想去外面走一圈看看。刚走出门,楼梯上就传来一阵提提踏踏的上楼声。
小白人还未至,声音已经远远传了过来:“浮屠前辈,先生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缺什……”
最后一个字被噎回了刚刚一脚踏上走廊路面的少年喉中。他持着一盏铜烛,傻傻地看着浮屠,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浮……浮屠……前辈?”
只见昏黄的烛光之中,一个紫衣人扶门而立,看向这边,神色冷淡,眉目却斜飞入鬓,艳绝似鬼,单薄的双唇殷红如血,仿佛刚刚吮过活人骨肉。湿淋淋的长发被人随意披散于肩,只有几缕幽黑如墨的发丝贴在眼畔,更衬得他如妖如魔,普通的紫纹锦衣穿在他身上一下子变得凌厉逼人,尊贵无方。
浮屠醒来时原身刚刚冻死,当然不可能有多齐整,只不过那时被他本身气势掩盖,所有人都下意识忽视了这具身体的本身面貌,直到现在才令人看清了他的真正模样。
浮屠没有揽镜自照的习惯,不知道小白发呆的原因,见状微微蹙眉:“怎么?”
小白听到熟悉的声音却更加哆嗦了:“前……前辈,我来替您点灯的,还有……先生让我来问问您需要什么。”
“没什么需要的。我出去走走。”他说完径自下楼,小白连忙跟上替他照明:“啊对了,先生还说,和您一起走的那个人有救了,再过几天应该能醒来……”
两人顺着幽深的楼梯一路走过客房,经过一间亮着灯的房间时,小白停了停:“先生和那个少年就在屋里,前辈要去看看吗?”
浮屠刚要拒绝,忽然房间里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打破的脆响声。小白吓了一跳,就在这时,另一道急促不稳的脚步声朝这边传来。一个人猛的拉开门扉冲了出来:“抱歉,我要去找……”
他的下一句话吞没在了喉中,愣愣盯着浮屠,呆呆道:“前辈……我以为您走了……”
浮屠皱眉看着他没说话。只见少年衣衫凌乱,显然刚从床.上跑下,虚弱得站都站不直,只走了几步就不得不抓着门框喘气连连。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从垂死的昏迷中挣扎醒来,以为浮屠已经走了,拖着病体也要出来找他。
闻九州站在房间中央,静静地看着这边,神色怜悯,小白被这莫名的气氛感染,也不敢说话。
见他看来,少年眼中恍然回过神道:“求前辈别抛下我……晚辈什么都愿意做,只求前辈能收下我……”
浮屠突然打断他的话,话语冰凉刺骨:“凭什么?为什么?”
凭什么要收你为徒?
为什么要带着累赘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