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她伸出手。
“疼吗?”
这是安唯承第一次用这么犀利凶猛的攻势与唐绫练武,若说从前只用了四五分的力道,今天他就用了七分力,他懂得轻重,只怕唐绫此刻虎口都已经裂开了。
她轻轻地摇头,虎口的湿润提醒着她,自己似乎已经受伤了,于是将手悄悄地藏到了身后。
见她一如既往的固执,安唯承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从怀里拿出金疮药细心地洒在她的伤口上,又要了她的手帕给她包扎了起来,才道:
“你跟我来。”
安唯承带着唐绫往松风院走去,松风院是安唯承的住处,唐绫从来不曾来过,松风院布置得非常简单,甚至不像是一个官家公子的住处,唯有那清淡的草木香气说明着此处主人一身的风骨。径直进了前厅,左手边的小院那儿的房门关得紧紧的,似乎是不让外人进去的屋子,又是恰好在一棵长得枝叶茂密的大树下,显得分外阴沉,安唯承领着她,推开了那扇门。
这是一间收拾得非常整齐的库房,分左右两边的小隔间。她跟着安唯承走进左手边的小隔间,里面堆叠着几口红木大箱子,一边的木架子上也放置了一些小匣子,小匣子制作得特别精巧,大约是些稀罕的物品。再回头,正对着木架子的那面墙上由上而下地挂着一些刀剑兵器,在最下方挂着一把通身银白的玄铁枪,这是安唯承惯用的兵器,名为“雪浪”,是前朝名师青圣子倾尽心血所作,不过如今在宫里当值得佩用唐刀,于是这把玄铁枪只有在练功或者休沐的时候他才会拿出来,后来久而久之渐渐的用得越来越少了。
她曾经仔细地看过那把玄铁枪,枪身银白无暇,枪尖隐约散发出幽幽的蓝光,深蓝色的枪缨与枪尖的颜色相互呼应,这寡淡的颜色与安唯承儒雅的气质倒是相配。
安唯承倾身拿起挂在雪浪下面一支被暗红色锦缎包裹着的兵器,递到唐绫面前。
唐绫伸手接过,怔怔地看他,在他的示意下解开了缠在上面的锦缎。
映入眼中的,是一把与雪浪非常相似的玄铁枪,同样是银白色的枪身,可在枪身上有着类似龟裂的痕迹,在裂痕中隐隐约约地带着些近似于血一样的暗红色,丝丝缕缕的,枪头同样的银白枪尖却是犹如滴血般的褚红色,配上了暗红色的枪缨,与雪浪相比多了几分阴郁的味道。
“这是……?”
“此枪名为‘霜涛’,乃青圣子胞姐碧华所铸,与雪浪出于同一母矿,只是在铸造时碧华不慎伤了手,血滴落在熔炉里导致尚未成型的霜涛枪身龟裂,并留下了痕迹。”安唯承低声说着关于霜涛的来历,眉眼低垂,“却又因为霜涛用了鲜血铸造,相较雪浪更多了几分灵性。”
闻言,唐绫伸手轻轻地去抚摸霜涛的枪身,龟裂的纹理中,仿佛诉说着那些关于煅炼的故事。
“从现在起,霜涛便是你的了。”
唐绫微怔,手中的霜涛似乎变得沉重了些,她总觉得安唯承这话中带着托付的意味。她低头重新用锦缎包好了霜涛,递到安唯承面前。
“霜涛是大哥收藏多年的宝物,还是大哥留着吧。”
她总觉得,自己若是收下了这把枪,有什么东西就要改变了。
安唯承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摆了摆手,“兵刃武器皆是死物,若是一直被封存在库房里,再厉害的宝剑也不过是装饰罢了。再者……”他顿了顿,“此次你与爹娘南下也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这便权当做我作为兄长赠予你的一点念想吧。”说完,安唯承不再言语,侧过了身去,没有再看她。
唐绫虽说并非聪慧女子,但安唯承言语中点明的“兄长”二字她还是听出来了的,她垂下眼眸心头狂跳,紧抿着的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仍旧无言。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她本就是错了,她不应该对他有了别样的心思,更不应该被他察觉。她紧紧地握住枪杆,半响才终于迈开了脚步,转身推门离去。
“绫儿。”
一直沉默的安唯承忽然出声叫住了他,两人皆没有回头,保持着背面相对的动作。安唯承看着墙上挂着的兵器,叹道:
“你可知有许多事情其实不过是一时思虑太多,真正的事实或许不如你所想的那么美好。”
迎着阳光,唐绫的脸刷的白了,握住枪杆的手捏得紧紧的,指骨透白。她停顿久久,不曾应声,抱着霜涛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