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湿了枪缨,鲜红的颜色将本就赤红的枪尖染得发亮,在夜色的火光中显得分外妖冶。
雪浪霜涛本就是一代名器,而霜涛更是碧华用鲜血铸成的兵器,遇了鲜血后犹如利器出鞘,深藏在武魂中的灵气顺着鲜血,破空而出。
唐绫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够毫不留情地取人性命,她已经数不清霜涛下的亡魂多少,她的脸上沾满了鲜血,鸠羽色的衣裳也被染了一片一片的暗红色。
奈何守卫越来越多,在守卫的攻势中,他们已有人负伤,唐绫分心去看,他们距离通向外城墙的楼梯仍有百丈余,短短的距离此刻竟让她有种怎么也跨不过去的悲伤,可她怎么能不跨过去呢?安唯承留给她的最后的一个笑容在她心中不断浮现,所有的模样在她心海翻腾。
大哥,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带你回家!
这样的信念在她心里不停地发酵,酸软的手仿佛突然有了力气,她展臂一挥,霜涛锋利的枪尖划过数人咽喉,后面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脚下微顿,为她争取到了片刻喘气的机会。
唐绫不管不顾,趁着守卫惊诧的机会取了先机,一挥一刺,眨眼就取了两人的性命,发了狂般只攻不守,很快地身上被划了两道口子。
裴海没想到唐绫会突然发狂,着实大吃一惊,只好改攻为守,替她格开挥砍向她的刀剑。
“疯子!”
唐绫像是没有听见裴海的声音,挥舞着霜涛,拼着一口气竟是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城楼上穆追看戏般俯视着下方的厮杀,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
“是个硬气的,不过可惜了。”
他派人查过安唯承这位义妹,不过是他捡回来的一个女孩子,学了几年武功,他以为也就是闹着玩的,毕竟女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生子的,后来在安府面前见了一面,虽然沉默寡言,但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在他的记忆中不过是个平凡的年轻女子,没想到竟然跟安唯承一样,硬气、擅武,即便是立场对立,他也忍不住赞一声巾帼。
而她身边的那个人……穆追微敛目光。
虽然距离很远,他仍旧能够察觉出来对方的身份,尽管他很努力的压下自己原本武功的套路,放弃自己张扬的行武方式改作沉稳状,可一个人习了近二十年的武功总有那么一些习惯是改不掉的。
穆追微微一笑,几年前他曾在皇帝面前与裴海交过手,那时候裴海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还带着那股年少气盛的劲头,如今再看倒是成熟了不少,想来是大有长进。
他抬手示意,副将领命,切断了守卫不再源源不断的支援,将未下城楼的守卫调回城墙之上。
拖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结束今晚的闹剧了。
此刻的瓮城里尸骸遍布,守卫死伤过百,石灰色的地面上鲜血洒了一地,甚是可怖,而杨云昭也折了两人,仍在奋战的人中亦有身负刀伤的。显然,如果杨焱无法即使带人来救的话,只怕他们也很难再坚持太久。
所幸的是,守卫似乎不再源源不断地支援。
裴海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猛地抬头看向城楼之上,径直迎上了穆追的目光。
穆追目光带笑地看着他,那种眼神就像是已经看穿了一切,他们的行为对他而言仿佛过家家似的毫无意义,不过是他穆追今日心情不错,用了数百人性命陪他们玩了一场瓮中捉鳖。
这样的认知让裴海恨得牙痒痒的,他是不是觉得人的命就是让他拿着玩的?可以如此轻贱?!
裴海怒红了眼,眼看着守卫一刀又一刀地朝他劈砍而来,只得迅速收回目光迎战。
本是幽幽夜色,却在泰安城城楼处鲜血染地,衬着一轮明月,分外诡异。
看着那几人一路杀来,将血路朝城楼楼梯逼近,穆追笑了笑,目光沉静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