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办公楼的大门被打开,一股静雅的檀香味扑面而来,乔兮嗅着那股被灌进鼻腔的气味,好像这气味在镜面似的湖心漾起一圈涟漪,心口骤然向下沉了沉。使劲吸了吸弥散在空气里的味道,第一次觉得,檀香竟然可以这么耐人寻味。
“这家的老总信佛,你听这大厅里放的都是佛歌。”李瀚宇在乔兮耳旁小声的耳语。
那回荡在大厅里的佛歌一遍一遍的唱着“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歌声和那檀香味一起熨着走进来的人,仿佛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人就从俗世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熨平了一直系在心上的结,也熨开了常常荡在心口的牵挂。
乔兮跟在李瀚宇后面,见到了这位虔诚的佛教徒。赵顺合脸上没有一丝生意人的精明和油滑,慈眉顺目,轩然霞举。那只伸出来和李瀚宇相握的手,从指缝里流淌着不染尘华的清净,仿佛能看见那手虔诚的捻着佛珠,也能看见那颀长的身躯重重伏倒在尘埃里的模样。
“赵总,我们先自己看看,您就不用费心了,一会儿再回来!”
“那你们随便看,需要我就说话!”赵顺合表情沉静,语气温和,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乔兮和李瀚宇去看工厂的生产车间,进门的时候李瀚宇似是要说什么,可又止住了。轻轻推开工厂的大门,把乔兮先让到里面。
工厂里机器的轰鸣声此起彼伏,随着那浪涌一般充斥在耳中的声响。工人们手里的刨光机飞溅起一层层的火花,当那火花落下,将那些技术娴熟的工人师傅们隐在火花下面的身体完整的暴露,乔兮才知道李瀚宇刚才想说却未说出口的话。
这里所有的工人师傅,全部都是残疾人。有些是肢体上的残缺,还有些看起来健全但却是在用手语和周围的同伴进行交流。
乔兮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丝毫没有被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影响。在那些明灭飞溅的火花下面,专注的操控着手中的工具。他们刨光着手中的铁泵,也打磨着自己的人生。
“宇哥...这些师傅都...”
“都是残障人士,是赵总联系了好多个社区,一家一家找到的,就是想让他们靠着自己的力量活得更好一些。”
“他,心眼儿可真好,现在这样的生意人,太少了!”
“嗯...太少了!”
李瀚宇拿起手机,快速的抓拍了几张工厂生产的景象,镜头里有巨型的吊杆,光亮的铁泵,还有那些专业的工人师傅们挂在脸上的满足和幸福。
临走的时候,赵总给了乔兮和李瀚宇一人一个小小的音响匣子,那里面只能播放佛歌,乔兮拿着那个乳白色的小盒子。塑料的质地本应是轻巧无比,但放在手心里的时候却觉得沉甸甸的。
因为那匣子里,有一个人虔诚的信仰,也有一群人生存的希望。
“宇哥,咱俩听听那里面的歌啊?”回去的路上,乔兮突然对那个匣子感了兴趣。
“不是吧大姐,你这就被营销了!”
“说什么呢,怎么能说这么亵渎神灵的话,我那是被赵总的精神感动了!”
李瀚宇无奈的摇了摇头,算是默许。乔兮拿出乳白色的小音箱,按下了播放键。
她听不懂里面所唱的音调和歌词,可那些透过小孔传来的声音,让她有了勇气揭开心口上的伤疤,那里早已长了肉芽,结了痂...
重新掀开厚重的痂壳,疼,可那疼痛,也是一种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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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您好,请问您是...”
“是...乔兮吗?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记得我了?我是...洪伟。”
车子刚刚驶到单位门口,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同样陌生的还有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直到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她为了小宝子记了好多年的名字,那个直到现在被提及,依然觉得有些厌恶的名字。
“你有什么事?”乔兮的语气骤降了几个度,从对陌生人的礼貌转降到对敌人的冷傲。
“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
“你有话直接说,我很忙!”乔兮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手机,打算挂断这个毫无意义的电话。
“乔兮别挂...我有家宝的消息!”
“你说...谁?”
“家宝,廖家宝...我在国外见过她!”
乔兮握着电话的手突然僵住,手机牢牢的贴在耳边动弹不得,小宝子的名字清晰的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那一刻,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好像有根断了的弦又重新被搭在了一起。
她的家宝,她的小宝子,她...现在好吗?她不知道,可她,太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