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几日下来,譬如王婶子等平日里相知的,皆痛痛快快快答应了,摁了手印,签了契。也有几个持观望态度的,不敢轻易答应,还犹豫不决着。她娘也不强求,笑眯眯等回音。
苏沅略微放下一口气,原剧情里大家一拥而上买瑞锦的成衣,可是回家穿着穿着才觉着这手艺不精,一时上门讨理的有之,暗道晦气从此转投别家的有之,但是后来女主敏锐地意识到问题出在裁衣师傅身上,才亲自去请了一些老师傅过来。那些老师傅原来还气闷着,后来吕华姿态放得低,再加上别无他法,也没必要和钱眼子过不去,略略刁难,便高高提起,轻轻放下,最终答应了。
可以说,原剧情的女主也是接连受挫,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若非立场不同,苏沅还是挺欣赏她的。不过,既然已成敌手,苏沅自然也不是杀身成仁之人。鹿死谁手,各凭手段。
几日后,趁着这股成衣风潮,荣祥也步着瑞锦的后尘开始做起了售布与制衣两桩生意。只是多了些花样,在瑞锦是主顾买了衣服,便仍交托给瑞锦的师傅,由他一力承制。荣祥却非如此,客人买了布匹,荣祥便给出几个老师傅备案,让主顾自己选择师傅。此举颇为新鲜有趣,加之来往的主顾平日里也各有相识的成衣师傅,此举大为慰贴。便是有那不知道如何选择的,荣祥还制出了一个花名册。上面各个师傅名讳,加之所擅制衣,皆一一标明。譬如梨花街的王婶子,擅作女孩子裙衫;杨楼街的王庭卫网中烃父子俩,擅男子成衫;甜水巷的李婶子,手上的冠帽鞋袜是出了名的轻匀别致。
如此一来,惯去荣祥买布图着便宜,会顺势找荣祥的成衣师傅,那些成衣师傅也会游说相识的主顾到荣祥买布,两相促进,俱皆满意不提。就连之前那些存疑的师傅看此情势,也纷纷与荣祥签下契约。一时间,荣祥在虞城变得炙手可热。
反观瑞锦,却如履薄冰。那些拿到成衣的不满手艺,纷纷囔着退货,便是那忍气吞声的,也不肯二度光临,跑到荣祥去了。吕华笑脸迎人,该赔的赔,该退的退,一一解决了。稍微闲了下来,才沉下眉头,扭身一转,进了里间。吕岩正是再气愤不过,把花梨木的圆桌拍的震天响,脸上肥嘟嘟的横肉也随之晃悠悠:“那荣祥分明是借我们之势,偏那般小人得志,太过可恶。”而后圆溜溜的眼睛一转,轻轻看了她一眼,倒没有谴责,但是眼神中已生出几分退意。“女儿,我们斗不过它的。苏盛那厮,老奸巨猾着。”
“父亲何苦妄自菲薄,不过一点挫败,何至于此。生意场上大开大阖也是常态,很该有几分胸襟。此事是我们没考虑好,被荣祥乘了空子。再好好筹划便是。”
吕岩知道再说无用,乖乖闭嘴不提,这个女儿最近以来气势陡然变盛,说话是一套一套的。自己在她跟前也常常要低下一头来。当初想着晟儿尚小,再加上之前那主意确实不错,便先让这个女儿试试看,也不知是对是错。想着想着便悠悠叹了口气,大概觉着不吐不快,却又只能憋着,便又接连叹了几口气,一时间只闻见他在那长吁短叹着。
吕华瞥他一眼,知道父亲已经对自己产生怀疑,而今她迫切需要取得一定的成功宽慰他。只是她听说那苏盛本非如此急进之人,今日此举,必不是空穴来风。想着,便唤来铺中伙计,让他去打听打听。一边又安排开后续事宜,退而求其次,陆续请了几个排的上辈的成衣师傅,安排了先前的学徒跟在后边学着。又在原本基础上再降价钱,有些致歉之意,在这种情况下,瑞锦的情势倒也渐渐地一日好似一日。
要不说,大伙的忘性也是大的。
随之而行的,虞城大小布庄,纷纷仿照瑞锦荣祥的经营模式,只是为商之道,趋时若猛兽鸷鸟之发。而今市场已被占去大办,效果平平,只得干巴巴眼红。倒是云纺,颇有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八方不动的老大风范。
苏沅提着灰毫一笔一笔记着帐,看着不断进账的数字,苏沅微微一笑,确定此计可行。有了本钱,就该着手之前计划了。苏沅把账本交给她爹核对,她爹一手抚着自己的山羊须,一手翻着账本,显见得极为满意,大大夸了她几句。苏沅溜须拍马,奉承了她爹几句,把他哄得眉开眼笑,便顺势说道:“我看咱这布庄很该整顿整顿,而今这格局也够用了。只是客人多了,难免往来照顾不周,不如于一楼设一小茶社,一来有宾至如归之感,二来有缓冲之机。
她爹奇异地看了她一眼:“我儿于何处想来,倒是奇特。不过此计甚好,老爹倒是可以给你做个店小二。”
苏沅遮掩一笑:“还不是前日,陪娘去看戏,看到那戏台旁有人搭了棚子,卖些片鱼油酥饼儿之类的小食,想着罢了。”
又跟她爹提了几条整顿意见,她爹删删减减,再改动几处,也跃跃欲试,立刻着手安排了下去。
荣祥大装修修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之间,去往省城的徐嫂子回来了,不出意料的,那个绣娘没答应,苏沅也不足为奇,凤祥楼出身的绣娘又怎肯屈身于荣祥这么小小铺子,就算最近出了丁点成绩,依旧是芝麻点大的苍蝇肉一般,满足不了大胃口。“嫂嫂把我那话说了没?”徐嫂子抿一口茶“诶,说了说了,阿沅神机妙算。依我说呐,阿沅出的价就算大罗金仙也说得动。那妇人果真愿意退一步,拿出几张花布来,只是她说了,这花布不是现今流行的款式。但看姑娘愿不愿买了。”
苏沅点点头,“也够了。自然是买得,还要重金去买。劳烦嫂嫂再辛苦走一趟,和和气气地做完这差,差。”
徐嫂子自来嘴皮麻利,人也剔透。否则苏沅也不能派了她去游说那绣娘,听了她这话,自然知道那绣娘想必日后有大用,只能交好不能交恶的。当即点点头,“阿沅你放心,我必然客客气气地待她,再磨了我三寸不烂之舌,好生劝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