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
张允随被吵得焦心,勉力扯开嗓子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啊?”
也分不清是谁在答:“总督府雇的三大高手,听说是点苍、洱海派的,就是他们三个,生擒了那三个苗犯!”
葛大量几人一出手,形势立转。三犯当初既非对手,今日五花大绑,困饿交加,自然也无力抵抗,最终还是被治住了。
手持公文的按察司佥事用马蹄袖擦擦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生怕再出了什么差错,赶紧高声宣判苗犯罪行。
不宣则以,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原来杨明时虽已立定决心痛下杀手,但也知事关重大,所谓的‘九寨苗王’虽不被朝廷承认,其实却是苗族中最大的土司,是西南所有苗人的领袖。当众虐杀三个苗王子很可能激起变乱。万一苗王派人来劫囚,调来的绿营军尚可应付,可是天下苗人之多,分布之广,种类之繁,远远不止一个苗王,也不止一个贵州。单单云南就有很多苗人,况且,这里的其他很多种族与苗族本是同宗。为了防止大规模的变乱,杨明时决定密不外传,之前官府张贴的告示只说因苗寨拒付军饷,罪同谋逆,三个头人要被处以极刑,至于这三个人的真正身份,却是只字不提。今日一经宣判,人们才知受刑的竟是苗寨三个王子。更有知情者清楚,苗王只有这三个儿子,这样一来,算是断了苗寨的根。
监刑官董行端见人声嘈杂,怕再生事端,匆匆下令行刑。三名人犯分别处以剥皮抽筋、剖腹挖心和宫刑。
鲜血淋漓下,张允随一直不忍正视,口中念着:“造孽,真是造孽。”
副考官刘弘毅道:“遭这样极刑,也不知什么缘由。”
围观的有接口的:“这么大的事,还有不知道的?你们是外乡吧?”
张允随忙问:“初来乍到,还要请教小哥。”
小伙子手一指:“那三个,是黎蝰的三个儿子:蝰鸷、蝰鹫和蝰枭。”
“黎蝰又是什么人?”
“堂堂九寨苗王也不知道?”
好多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来:“西有不夜侯,东有苗寨王。”
张允随更加困惑:“这,又是王,又是候,老夫久居京师,不曾闻得这样封号。”
引得周遭轰然大笑,小伙子笑着说:“那可不是现今北京城的皇帝封的,是前朝姓朱的皇帝封的。苗王,是贵州九股河边九大苗寨的大理老,是西南的五色生苗公推的。”
张允随想起鄂尔泰这一路曾与他说过关于苗族有生苗、熟苗之分。所谓熟苗,与汉族杂居通婚,渐渐同化。而生苗呢,仍生活在深山老林,桀骜难驯,不服王化,也正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念次而及彼,他摸着颌下须推测:“贵州在东,东有苗寨王,云南在西,那‘不夜侯’,想必是跟茶有关了?”
小伙子惊讶:“没错,正是我们云南普洱六大茶山的大当家。”
“这个名字可风雅的很。”
“苗寨里只有苗人,茶山里可就杂了,汉、摆夷、苗、白……全都有。哪里有汉人,哪里就有这些文的。我们可是不懂的。”
“也许,老夫此来,能为这里的教化,略尽绵力。”
小伙子憨憨笑着:“那可好,也能教我们写写信念念告示。待会儿这边完了,我请老先生几个喝一杯去?”
可刑场里的血腥气氛着实让人兴味索然。那剖腹挖心的已是惨烈,一边剥皮的更是别出心裁,沙地里挖个深坑,将蝰鹫剥光衣服整个埋了,只露出个头来,用快刀沿着颈子割开一圈皮,将水银灌进去。黎鹫目眦尽裂,咬碎钢牙,就是一声不吭。
张允随摇头叹道:“总算一条好汉,可杀不可辱阿。”
待得整瓶水银灌下去,皮肉分离,黎鹫终是一声厉嚎,痛得血肉模糊跳将出来,一幅完整的人皮便得了。
嚎声经久不去,人人心寒齿冷。
这两个是活不得命了,那受了宫刑的蝰枭也已奄奄一息。几个刽子手奉命将挖出的五脏六腑填在人皮里,又充了稻草,令蝰枭带回去见苗王。
衙吏们打扫刑场,围观的心有余悸,轰然就散了。张允随跟同行的几个商议着,反正时候尚早,不如跟着小伙子街上坐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