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拼却最后一点光焰,温暖着他的眼睛,给他前行的力量。
他转回头,不再回头。
地道中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远,陆氏还在沉思,陆应凤身子一动,痛苦地□□了声。陆氏赶紧扶住他:“孩子!”
陆应凤艰难地呃了一声。
陆氏声音更加轻:“儿子——”
“娘……”陆应凤屏住一口气,才能继续说话,“你怎么……他不问,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说那么多……”
陆氏这才知道,原来他一早已经醒了,叹了口气:“这个人,深不可测,很多事,本不该让他看到,听到,可是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我就先交代,免得他起疑,若是追查下去……不堪设想。”
短短九日,地上面的学子呕心沥血,地下面的母子提心吊胆,俱各度日如年。终于熬到八月十五这一天,中秋佳节,龙门大开,考生潮水般涌出,有的志得意满,有的垂头丧气,千情百态不一而足。
陆应凤虽然虚弱,但心急如焚,也已勉强能行走了,因此鄂尔泰一来到地道中,母子二人便央求他尽快带他们出城。
当初建造地道的确花费了一番心思,真真假假的道交错如网织,为了防止地面坍塌,不敢开得太宽,最阔的地方勉强容得两人,窄的地方只容一人。鄂尔泰当先打着灯笼,陆氏扶着陆应凤,慢慢前行。
鄂尔泰道:“鄂某有一事请求。”
陆氏的心一沉——天下没有白受的恩惠。果然,是有条件的。长年累月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人会变得格外小心,可不知怎么,这一次竟对素昧平生的人这样信任。知恩便要图报,陆氏暗自担心,他会不会提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
却听鄂尔泰说道:“夫人那匹白马十分罕有,可否赠予在下?”
陆氏愕了一下,心一下子松了,几乎不大相信:“大人是说那匹马,照夜白?”
“正是。”
“大人说笑了。城中仍在通缉刺客,照夜白那么显眼,自然不能出城门,地道又这么窄,容不得马通过。马虽珍贵,不比人命,只能舍弃了,大人何必再向我索要?”
“不问自取是为贼,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在下怎么能不懂?夫人的东西,即便夫人不要了,旁人也不能任意占用。”
陆夫人叹了口气,笑一笑:“大人说,皇上的新政,是要让教化风行,这本是好的。也许有一天,这西南边陲可以由大人这样的父母官做主的时候,我们陆氏,会甘心臣服。”
鄂尔泰也笑了,半真半玩笑的说:“那就一言为定。”
禄应凤喘得越来越沉重,想是体力不支,三人坐下来歇一歇。鄂尔泰又问道:“一直想请教夫人。”
“大人请讲。”
“听闻,河曲马产在九曲黄河第一弯,那里是青海、甘肃和四川交界的地方。”
“大人是想问,那里是藏族聚居的地方,而并非我彝族。我们又是如何在人家的地盘找到照夜白的?”
“夫人果真聪颖。”
“相传,河曲马是汗血宝马的后代,自从被人豢养,千百年来,不断与驽马杂配,血统也越来越杂。时至今日,纯正的河曲马已十分罕见,仅有的,大多成群而居,藏匿在深山老林中。大概是因为青海西藏连年战乱,搅扰了这支马群的生息,以至于牠们大批东迁,到了宁远一带的深山山中。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我们发现。”
“夫人收获可不小。”
陆氏摇摇头:“河曲马虽然神骏,可是对我陆氏用处不大。只因为东川一带地势极险要,都是崇山峻岭,马越是高大,越不能放蹄奔驰。而且,要驯服这样一大群的野马再带回到东川,实在是不易,所以,只要忍痛放弃。”
“那真是可惜了。”
“可是河曲马实在珍贵,犬子是爱马之人,就挑了一匹头马带了回去作为坐骑,就是照夜白。”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地道中一片安静。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虽然细微,三人都警觉起来。四下静了下来,可过了一会儿,又出现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或是动物在前行。陆氏扶着墙壁慢慢起身,那声音却又停了下来,大概也发觉了这边有异,在探听。忽地脚步响起,是往外面去,非常仓乱。
分明是人!
生死攸关,怎么能让人跑出去通风报信?陆氏快步追了出去,拐过一个弯,已看到前面那人的背身,像是个女人,跑得太急了,一脚绊倒在地上。陆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按住她:“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