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鄂尔泰也笑着向前看。
张允随又道:“亏得他这个身量像你,单看眉目,男孩子,太秀气了,像他娘吧。”忽然想起鄂夫人患有眼疾,自悔失语。
转眼鄂容安便到了,不待马停稳,甩蹬而下快步奔到鄂尔泰马前半跪下,欢欢喜喜仰起脸:“阿玛,我这回出城三十里!”
鄂尔泰笑着一把拉起他:“还不见过夫子和各位叔伯。”
鄂容安重新上马,鄂尔泰问道:“家里一切可好?”
“都好,就是外公几次派人催问您回来没有,大概是有事。”
鄂尔泰点点头。
鄂容安道:“为了给您接风,额娘张罗了三四天了,好在天公作美,路上没耽搁。”
张允随笑接话:“夫人恐怕还要等上一等,我们要先进宫面圣。”
容安问道:“夫子,各地的乡试不都已经放榜了?还有什么事这么紧要呢。”
“圣上对云贵边情格外关心,你还小,不懂这些。”
几个人进了永定门,直奔皇城。到了正阳门,鄂尔泰对容安说:“你先回家去告诉你额娘,我一切安好,不必担心,面圣之后就回去。”
容安依言先去了。
张允随率众人下车下马,走在千步廊上,忽有一个小吏匆匆奔来,拦在鄂尔泰马前:“鄂大人!”
鄂尔泰低头一看,认识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小吏道:“大人可是去面圣?我家大人请您务先一见。”
张允随道:“毅庵,时候不早了。”
鄂尔泰道:“我去去就回。”
不远就是都察院,小吏一路引着他。正门巍峨的匾额下,一个老者正负着手来回踱步,鄂尔泰走到近前,站定:“岳父大人。”
那老者正是迈柱,回过身来喜形于色:“毅庵,你总算回来了!”
“岳父急唤,不知有何要事?”
迈柱示意他到一边僻静处,鄂尔泰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过去。
迈柱直截了当:“毅庵,你要救救琅玕!”
鄂尔泰并不意外:“他又惹出什么事端?”
“这一回十分棘手,惹上了抚远大将军。”
“年将军?”
“唉,这个不成器的!也怪老夫,明知他不堪造就,还一力举荐他西北效力……”
“到底是什么事?”
“西安副都统伊大人命他筹措粮饷支援青海战事,谁不料他疏于防范,刚刚筹到的粮饷,竟被一群响马给劫了去。”
鄂尔泰沉默一下,问道:“人没事吧?”
“唉,死了却好,一了百了,偏偏命不该绝,要我这老父日夜忧心。十万担粮啊,一时之间如何弥补?若是贻误了战机,军法如山,那年将军又是狼戾之辈,我……”
“此事尚未上报朝廷?”
迈柱长叹一声:“惭愧,想老夫一生为官清正,却败在这逆子身上。”
鄂尔泰清楚,迈柱身在都察院,职责之便,当可以暂锁消息的。
迈柱又道:“也只能瞒得一时,所以刻不容缓。”
“你想我做什么?”
“毅庵,我深知圣上对你期许,此次去云南主考,不过牛刀小试,回京述职后势必外放,眼前之围,唯有贤婿大才方能化解,你不如对圣上讲,也去西北军前。”
“我不会去西北。”
“你……”
“岳父既知皇上期许,就该知西南之乱,当务之急。”
“当务之急是先救琅玕,再去西南不迟。”
“圣意难测,岂是我所能掌控?”
“你一向足智多谋,自有办法。”
鄂尔泰没说话。
迈柱长叹一声:“我知道,琅玕、珪璋不成器,这些年来多多劳累了你。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念着我年纪老朽,也要念着珞珈和你夫妻一场。”
鄂尔泰仍是不说话。
“毅庵!”迈柱声音忽然一高,目色也变得锐利,“这件事,你究竟管是不管?”
“我已经管了太多次。”
迈柱涨红了脸:“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不要忘了,当年……”
“我没有忘。”鄂尔泰打断他,“我鄂尔泰欠下的,就一定会还。可是,不会受制于人。还,也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还。”说罢转身而去。
迈柱恼怒地跟上他:“好好好,你有本事,有骨气,你不受制于人,可是,你争得过天?你争得过天?”
鄂尔泰脚步一迟,没有停下,继续走下去。
迈柱跟得吃力,喘吁吁停下来,几乎绝望的:“毅庵!”
鄂尔泰站下了:“西北我不会去,我不会为他改变初衷,但是你放心,这件事我自会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