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间,草木山庄中草木无色, 黑白肃穆。
田七已经道出了事情原委。
缅甸盛产大象, 崇仰大象。象在缅甸,一如龙在华夏。其中最尊贵,最至高无上的,是白象。缅甸人笃信佛教, 传说白象是佛祖的化身,能给人带来无限福祉和吉祥。可是纯白的大象绝无仅有, 有时百十年才出一头, 当朝正有一头成年白象, 奉养在皇宫中,极尽尊荣。
可是最近, 如此珍贵的圣象,竟然丢失了。
缅甸国内正值乱时,缅族和掸族争斗不休, 缅族内部也是四分五裂。这个时候遗失了圣象,是天大的噩兆, 谣言纷飞:佛祖已经遗弃了当政的莽氏, 预示着改朝换代。王室当然紧张, 下令举国之内大举寻找圣象,加紧了对外族,尤其是外国人的搜查。负责搜寻云南与缅甸边界茶玉市的是一位将军,莽仓。
连日来,所有茶庄、玉店全都关门歇业,当然也包括草木山庄的产业在内。缅军搜了一次又一次。乱世当差,穷凶极恶,第一次,搬走了无数金银茶玉;第二次,是马匹牲畜。
圣象没有找到,整个茶玉街几乎被洗劫一空。
商家们终于省悟,莽仓根本就是打着寻找圣象的旗号,浑水摸鱼,趁乱打劫。
可是,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何况身在是异国?人人忍气吞声。就连陶榔也牢记着高天海和爹的叮嘱,不要惹是生非,连累山庄。
一忍再忍。
抢光了财、物,莽仓竟然第三次大举搜查。这一次是在夜里,所有的男人被撵到街上,所有的女人被关进屋里。
没星没月,无法无天,女人们的嘶嚎声贯穿了每一个还有血性的男人。
第一个拔刀的正是陶榔。忍无可忍,不止草木山庄,其余商家一同奋起反抗。想不到的是莽仓心狠手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军队对无辜良民大开杀戒,最后竟一把火将整条茶玉街烧了个干净。草木山庄庄众全仗着驮货大象勇猛,才杀出血路,逃出八个人。可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七个。
灵棚空阔,一阵阵夜风穿堂而过,格外凄凉。
五镯夫人走到陶驭风身边,停下。
老爹正一张一张向火盆中添着纸。
案上供着香烛,一旁的碗碟是空的,庄丁们正在装祭果。
一大把核桃哗啦一声倒在碗里,陶驭风抬起头:
“漾濞核桃?”
五镯夫人点了点头。
陶驭风站起身,拿起一枚核桃:“儿啊,这是家乡的核桃,吃一个吧。”
老泪纵横。
五镯夫人拿起一叠冥纸:“我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阿榔,他拖着整整一大袋的核桃,人跟袋子差不多高。”
“是啊。傻小子。我告诉他京城里什么好吃的都有,可他偏要说,哪里的核桃也没有家乡的核桃好吃,非要大老远的给你们带去。”
“是。好吃。”五镯夫人向火盆中添着纸,“只是,不好剥,好多年,我没再吃过。”
陶驭风守了一夜,天明的时候才被众人强制着拉去休息。
灵堂中只剩五镯夫人。
黎螣走进来,上了一炷香。然后也蹲下身,拿起烧纸:“你怎么打算的?”
“我的打算,已跟三叔说得清楚。”
“你觉得,这件事没有可疑?”
“每一幕惨剧后,必有黑手。先了血债,再查根由。”
“你——”黎螣看着那冷冷的侧颊,“不难过么?”
“我说了,这个仇,我必须报!”
“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仇恨,没有悲伤么?”
屋内静下,外面的声音明晰起来,一声声的,都是孤儿寡妇撕心裂肺的哭喊。
火焰炙着她的脸,却没有丝毫暖意:“没有。”
黎螣一张一张慢慢填着纸:“何必将自己说得这样无情。”
她转过脸来:“你看我可有半滴眼泪?”
“你何止没有眼泪,只怕……”
“只怕什么?”
他将手中的纸烧尽,站起身,看着她。
晨色中她鬓边那枚银佩闪着寒光。
他说:“天下最狠、最神奇的毒器,就是五兵佩。中了五兵佩的毒仍能活来,只有你。所以没人知道中毒之后的后果。虽然,似乎没什么,可是我猜,一定会对身体有所伤害。所以,你不再有眼泪?甚至……当初,隆曦是吃百家奶长大的,是因为,你根本没法哺育他,对么?”
晨风中她长发飘舞,人却纹丝不动。忽然她站起身,朝外走了。
“你听着!”黎螣在她身后喊道,“你想报仇、想雪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