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以血引蛊

;  严峻笑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听说那位巡抚大人，当着全云南的官儿们和杨大人争个戏子，当晚就强抢回去。玩儿就玩儿了，还给玩儿死了，这得有多急色？所以我才不惜重金，投其所好啊。”

    “争是争，那是他们达官贵人的玩意儿。这是咱们送上门儿去的，万一人家不受，丢的可是山庄的脸。”

    “不一定吧，别的商家都各显神通，就咱们空着手，那才是丢人丢到了家。”

    “可是……”

    堂内已聚了不少人，连陶驭风都到了，严峻一进堂就不嬉皮笑脸了，将从昆明带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禀告。

    今晚本是要商议云南商家联名设宴为新巡抚庆功的事。大家七嘴八舌献策，研究怎么迎合巡抚大人。

    严峻道：“现在无人不知，鄂大人的喜好有两样，头一样，是墨翠……”

    话音刚落便开锅一般：“那还不容易？别说全云南，就算全国之内，也没有比咱们的翡翠更多、更贵、更正宗的。”

    五镯夫人一开口，纷纭乱声霎时安静。

    “你说，鄂尔泰两次提到墨翠？”

    “是。第一次是嫌人家送的翡翠不是墨翠，第二次是嫌小，还借口是皇上喜欢，想大量筹集。您看，咱们是不是该让这位大人好好见识见识……”

    “鬼蜮伎俩。”五镯夫人打断他，“他不过就是想试探，杨名时当日运回昆明的，究竟是不是墨翠。”

    众人都反应了一下，高天海先醒悟：“如果杨名时真的运回那么多玉矿，一定是急于出手的，这样一来，云南商家就会聚集大量墨翠，为了巴结新官，一定是争先献玉。”

    严峻也明白了：“相反的，如果鄂大人几次三番都引不出墨翠，就说明，杨名时运回的并非玉矿？”

    其他人都长吁一口：“亏得夫人英明，险些暴露了我们！”

    五镯夫人道：“就算他一时摸不清真相，也会对贡山起疑心，有必要做准备了。”

    “我去。”黎螣道。

    “你对鬼谷的事并不在行。”

    “我去吧。”陶驭风开口，“鬼谷的事，只怕要我跑一趟了。”

    “三叔……”

    “我明白。可是光让我闲着又有什么用？对着空荡荡四面墙，想起阿榔来……”

    高天海道：“就让老爹去一趟吧，总比成日闷在屋里难过要强。”

    五镯夫蹙了眉：“可是，我们的人已引了缅族人上钩，莽仓应该就快到了。难道三叔不想亲眼看着为阿榔报仇雪恨么？”

    “唉——”陶老爹长叹一声，“有你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高天海问严峻道：“既然玉不行，只能送其他的，你刚说鄂尔泰喜欢男人？”

    陶驭风先抬起头：“什么？”

    一霎时又闹了起来。

    严峻就将凰栖桐身故的事又说了一遍，然后问：“属下安排的人，夫人看着妥当么？”

    五镯夫人一直沉默，严峻便小心地，又问一句：“夫人？”

    五镯夫人叹口气：“想不到一代名伶，就这样殒没。”

    “您看……”

    “到昆明，无论什么人以什么名义为凰老板设祭，替我上一炷香，另外打听一下，他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是。只是属下找的那个俊卿官儿……”

    “别的商家做了，我们不做，就显得独异于人，这个时候，引人注意，也不是什么好事。”

    严峻终于得到肯定，飞了一眼高天海，高兴道：“是！属下这就去了！”

    众人都散去，只陶老爹一人留下，不可置信地说：“鄂尔泰竟会喜欢……男人？”

    五镯夫人摇头：“凰栖桐，根本不是男人。”

    “是女人？”陶老爹更加匪夷所思，忽地脸一沉，“鄂尔泰……这个无耻色鬼！”

    五镯夫人仍摇头：“色鬼尚有人欲，有的人，鬼也不如。”

    “你是说，鄂尔泰跟凰栖桐，不是男女欢爱？倒也是，凰栖桐红的时候，三叔也曾见过，虽说是风情万种，可以那个畜生的眼界，未必……”陶驭风忽然住口，他意识到，已经碰触了最大的禁忌，忙地改口道：“对了，你跟那个凰栖桐，到底有什么旧交，还要特意去拜祭。”

    五镯夫人冷冽的神色一缓，慢慢坐下：“有一些交往。尤其是当年，她肯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奶奶病榻前唱一出戏，让她老人家瞑目，我感念至今。”

    陶驭风闻言也很感慨：“人家都说，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老老太太空有一身尊贵，半生凄凉，困在那光鲜囚笼里……唉！

    “这世世代代的恩怨，有清算的一天。”

    “你担心，凰栖桐的死，跟‘坤始’有关？”

    “那正是鄂尔泰千方百计想要的。以他的诡诈，没有万全之策，不会贸然来云南。这次一来便大显身手，我们不得不防。”

    “那正好，到了鬼谷，好好摸一摸他的底。”

    “只是这样还不够……”五镯夫人忽对外道，“玉兰——”

    玉兰忙进来。

    五镯夫人吩咐：“让严峻等等再动身，另外，叫思源来。”

    玉兰应着退下。

    五镯夫人又问道：“三叔，您当真不想留在这里看那些缅族人的下场？”

    陶驭风沉默片刻：“老来丧子，这种滋味儿，你不明白。”

    “我怎会不明白？”

    陶驭风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摆手：“一辈子刀光血影，到老来发现，真的只是光，只是影，实实在在的，只有这一个儿子。儿子没了，再杀多少人，也不会回来了。三叔的心，已经死了，什么报仇雪恨，对我来讲，不那么重要了。”陶驭风又叹口气，“有一句话，我知道你最不爱听，可是，憋在我心里……”

    “您讲。”

    “你之所以心心念念想着找他报仇，就是，心还没有死……”

    “三叔！”

    “好，好，不说了。还说缅族人的事吧。我知道你的个性，也知道你对山庄这么多老老少少要有个交代，想怎么报仇，大伙儿全听你的，但是，听三叔一句，能别伤无辜，就少伤无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