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
“这里是胡同口,天高地阔,八面来风——天下有风。天为巺,风为乾,上巺下乾,是姤卦。”
她知道他必是一番吉利词,新居落成,倒也恰当,只是听到这个姤卦,难免脸上一热。
“不对么?”他笑着说,“姤者,逅也,乃是男女相遇。”
她并不示弱:“只可惜,这个姤的卦象,是一女遇五男。这个女人,不一般,象上说,‘女壮,勿用取女’。”
“一般的女人,又怎么会费了我三双靴子四双鞋?再者说,五男又如何?姑娘是闺英阁秀,也许将来能够以女率男,何止百千。”
就算恭维吧,她倒欣赏他这一番见识,远非一般恨不得将女子践踏如泥的斗筲之辈可比,只是口中并未软,却问:“你怎么知道?”
他伸手一指,指她挟着的剑。
她持剑一笑:“怎么,想要较量一番?”
他摇了摇头。
她眉一扬:“我知道,你功夫很好,你觉得,我不是你的对手?”
“不。”他又摇头,“今后只要有我在,都无需姑娘出手。”
也许,是站得久了,有些累,她在台阶另一边——离着他好远,坐下来:“你对易学确实造诣颇深。”
“易学是帝王之学,凡人难窥一斑。当今皇上延经日讲,我不过是有幸随驾,学得皮毛罢了。”
她轻轻一哼:“溢言虚美。”
“是真的,当今圣上的学识见识,可谓博大精深。”
“好,你就说说看,你的帝王之学。”
“那我接着帮姑娘看宅子?”
一提及此她便觉好笑,这一回的笑,轻柔许多:“开玩笑的。”
“于你如丝,于我如纶,你开的玩笑我也一样认真。”
“这种话阿,还是留着奉承你的‘圣上’吧。”
他便说道:“所谓八宅风水,讲究的是天人合一,宅是好宅,可我对姑娘还一无所知,比如,姑娘的芳名……”
原来,是这般伎俩,只是她生性大方,也不以为意:“吴秀芳。”
“为什么偏偏姓吴呢?”
这是日后让他无数次感慨的,造化弄人,为什么偏偏姓吴呢?只是当时并没有半分沉痛,只有轻笑谐谑。
“姓吴又怎样?”她问。
“有秀又有芳,怎么能说是‘无’?”
他要走了,街上渐渐有了行人,一会儿熙来攘往,再坐在门口就不好看了,临别时他再一次回过头:“走坏的鞋,你早晚赔我。”
鞋与谐同音,意在白头偕老,步步高升,京城中,大多数女子出阁,鞋子都是陪嫁的东西,她脸一扭,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