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东的恩师孔明老先生在沧州是赫赫有名。相传他就是那位作《春秋》的孔圣人的嫡系。都说孔老夫子弟子里达者七十二,他就也把自家学堂的人数控制在七十二个,出一名方可入一名,任凭你家世再好才华再高也绝不多收一个。可就是这么个古怪规矩的学堂偏偏承包了沧州过半的进士,坊间传言“入得春秋堂,半个状元郎”说的便是孔明先生这间学堂了。
别看东东滥赌,在读书上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少年。他从小记忆超凡,经书义理了然于胸,十二岁不到便入了春秋堂,十三岁时已然能够为赋写诗名动县城,十四岁时已然成为孔明先生最为倚重的弟子,前途可谓光芒万丈。
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这位天才少年竟然让出了自个儿的学位,弃笔从戎。当他的诀别信送到孔老先生的案前时,老先生简直就像被剜了块心头肉似地,只是这时周东东已出了永安地界,追也追不回了。
同样心疼的还有周西西,她真没想到昨夜一时的突发奇想加上几条歪理便把弟弟的读书梦给扼得粉碎,虽然重生的她知道,天资卓绝的弟弟偏生就没考试命,上了考场那些个文笔才气就是一扫而空。
周大山却是高兴得很,他好像对从军有着特别的感情,巴不得周东东立马就驰骋沙场去。于是当昨夜周东东跪在他面前倒竹筒似地把一切原委都坦白无余时,周大山罕见地没请儿子吃顿藤条焖猪肉,反倒兴高采烈地替儿子收拾行装,天蒙蒙亮便送他离村入伍。
同村的余生也高兴得很,他早想拜入孔老先生门下,只是现有的七十二弟子竟无一人有退出的意愿。所以周东东过来与他谈条件时他二话没说便奉上四千纹银的“谢仪”,比他原先开出的三千两还要多。这可没把东东悔得肠子发青,早知道说五千两多好呀!
留下的那一千两窟窿萧子凡不提,周大山却记挂在心上,整天念念叨叨:“萧法师,你放心,这银子我们周家便是做牛做马也要还你。”
萧子凡可担心他这么说又惹周西西不高兴,连连推辞道:“真的不用真的不用,我们家不差这点银子。”
结果周大山不高兴了:“这哪能行?我周大山一辈子光明磊落,绝不能白拿你的银子去!”
于是四下筹措先拿出了五百多两银子来,若不是周西西死命拦着兼之萧子凡再三劝阻,没准真的买田买地去了。
周西西采取亲情攻势,两眼泪汪汪:“爹,你要真的卖了咱家的田地,不是要把女儿活活饿死吗?”
萧子凡也在旁结结巴巴地劝道:“是,是啊。噢,周大叔,你真不能卖田啊。你想想,要真把你们饿着了,那我不成了害人家破人亡的小人了?这不是逼我不义嘛?”
他这话像是被谁教着说的,带着些背诵课文的口吻,不过话的内容可是实在,尤其是对付周大山这种讲义气的好汉,这事儿才这么暂且翻过页去。
周西西总算对萧子凡的态度好了些,看在他这么为自己家着想的份上,暂且把他从骗子的名单上划掉吧。不过还不能算得上是个“好人”,嗯,总觉得他怪怪的,有时说话还挺难听,可不敢那么武断地下结论。
这准好人常往她家里跑怒刷好感,每次来不是捉只兔子就是手里提着几只猪蹄,借口是西西扭伤了脚,得吃些好的补补。
全是鬼话!就没听过谁脚扭伤了吃兔子的,尽管周西西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当然萧子凡也有靠谱的时候,他送来那药酒的确很有疗效,才抹了几天周西西就感觉好得差不多了。
周大山似乎对这药酒很是看好,常常拿出来闻过又闻,还专门问萧子凡:“萧法师,这药酒是你自个儿配的?是什么配方?”
“是华姨配的,我也不知道怎么配。”
周西西顺口称赞道:“华姨人可好了,还特别仗义,起初还想替咱家东东出头来着。”
“出头?莫非华姨也是习武之人?”
“她能一掌往桌上烙个印,跟爹爹有得一比。”
周大山转向萧子凡:“萧法师,可是这位华姨教你的功夫?”
“功夫?什么功夫……”萧子凡愣了愣,突然“啊”出声来应道:“我是自己学的,不是她教的。”
周大山也没追问下去,但从略略皱起的眉头里可以看得出他有些郁闷。
待得萧子凡走后周西西问他:“爹,你这般问东问西的,莫不是跟萧家之前有什么纠葛?”
周大山否认得很干脆:“爹从前就是种庄稼的,哪里跟人有什么纠葛。”
这话说得比萧子凡的话还假,哪有单纯种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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