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他相救,就微侧了脸莞尔道:“还未来得及道谢,昨日多亏曹副总兵送我去驿站,不然这会儿说不定我都在阎罗殿报到了… …”
曹佳墨脚下一顿,“帝姬说的是?”
“就是昨日啊。”她歪头看他,清澈的眼里映满长天白云,依稀也有自己的轮廓。曹佳墨舔舔唇,下意识往靖王的方位看了眼,心中擂鼓,压低了声气说:“不妨事的,帝姬不必放在心上。”
见她眼神晶亮,他忍不住添了一句,“任何人见了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是么,恐怕不见得。”德晔不以为然,蔫蔫地道:“要是换了你们靖王殿下,他保不齐抚掌叫好呢。”她是真这么想,心里惴惴的,特别是获悉他对自己深恶痛绝的原因后,不得不怀疑倘若裴若倾当时在场,会直接对自己落井下石。
为什么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呢?
当年她明明应该左勾拳右勾拳把那几个该死的太监揍趴下,来个怀抱美少年英雄救美,如果这样…如果这样现今他们再相逢,他必定不会如此待她。
德晔想得挺美,现实却残酷的很,两厢一比照由不得不叹气。
曹佳墨牵着马,心里瞬间翻转过无数想法。他也感到古怪,靖王是真的想要这位德晔帝姬死吗?赐毒酒,是;揽她入怀,不是;爱她,不是;对她恨极,恐怕也不是。
这般似是而非,委实难以捉摸。
… …
山体滑坡的几日,靖王召集殷军将领商定新路线,德晔也没闲着。
她那天回去后就把太子澹台逸还活着并且逃走了的消息说与升平帝姬,升平总算找到了些微生的希望,不再整日泪眼朦胧了。
人呐,还是得靠希望活着。
与此同时,德晔也决定把自己出逃的计划提上日程,她有预感,不趁着这次逃跑,自己会一直被裴若倾捏在手心里。
这种感觉太难熬,好比一只老猫儿逮着一只小耗子,猫儿不饿,拿耗子当玩具耍,耗子最后怎么死的?不是猫儿吃了它,是它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走,她一定要走。
升平留着或有活路,毕竟是殷帝看中的人,她可惨了,裴若倾喜怒无常,今后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难保她还没抵达殷国帝都就一命呜呼了。
夜色深沉,毛边月亮绰绰隐在树枝后,不知名的黑鸟从头顶掠过,扇起细细的凉风。
负责看守宁国帝姬帐篷的几个殷兵打打哈气,都是瞧着站着就能睡着的主儿。他们晚间喝了不少酒,对两位帝姬的看管一直便很是疏漏。
也是呢,娇滴滴的姑娘家,还能翻上天去?便是给她们机会逃跑,眼下这荒山野岭的,能往哪里去?
酒喝多了,其中一个边解着裤腰带边往林子里跑,好容易站稳了找着一棵树,正预备大肆酣畅一翻,猛然间只觉脖颈一凉,尿都吓回去了!
“... ...好汉饶命!”
德晔把簪子更用力向前顶了顶,粗着嗓子问:“你们靖王殿下外出探路,可曾归来?”
那殷兵求饶不迭,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殿下下午同曹副总兵出去的,估、估摸着总也要明日中午才能回来!好汉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才穿开裆裤的小儿,我那婆娘——”
“亏你还是个七尺男儿。”德晔文邹邹的,“轻敌,大忌也。”没等他说完就直接敲晕了过去。
她打小就是个水里能游树上能爬的,用她自己的话说,也曾是个人物。这些年无权无势方才收敛了性情夹紧尾巴做人,目下却不得不拼一拼了。
此处名为庄王山,顾名思义,是庄王管辖的范围。庄王山下有条河可以直接游到王城边上,一旦她进了城,便是天高任鸟飞了。
庄王效忠的可是大晋,裴若倾想在庄王城撒野,也要看人家庄王准不准你太岁头上动土——
她越想越得意,忽的记起那位庄王世子去岁还曾到都液向她求亲,只是被皇叔冷言拒绝了,如今想来,自己确实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要是那时皇叔应下婚事,她就不会遇见靖王了吧。
世事也真难料,裴若倾,你却不要找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