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温言软语。
照这么下去,乐容怕是再没机会。
况且殿下对男女之事从来看得淡,府里住着的另一位才是真正能牵动殿下心绪之人,乐容来晚了。可惜了的,当初收的不是那位德晔帝姬的钱财,如此方有成就感不是。
他联想到德晔帝姬,那边厢乐容也依稀记起那一日陪伴于靖王身边的女子... ...
小楼嵌在小花园子里,雨声细微,打在檐角铜铃上叮当作响。
德晔恹恹趴在窗前,落了雨,空气都变得湿润了,眼睫也是湿的。即便靖王提供自己遮风挡雨的所在,他给予的这份庇护却非真心为她。
是她想错了,他为的从来是大殷,为了他自己,这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她若是一直单相思着他,日后定要吃苦头的。
原来爱慕一个人这样辛苦,他们之间还有化解不开的仇怨,月见帝姬不能死而复生,他终究厌恶着她。
德晔两手托腮,神魂游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庭院小径的那头传来一阵“啪啪啪”雨点敲打在伞面上的声响,画红被人领着穿庭过院一路来在台阶下。
甫一见到画红,廊上安静的白猫儿突然尖锐地“喵!”了一嗓子,浑身毛都炸起来了,呼次呼次对着一行人做起进攻的姿势。
使女讨厌这猫儿,驱赶着它,画红眉间心事重重,身上穿得倒还整齐,可见不曾太受苦,想到能见到帝姬了,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主仆两个多日未见,都是豆蔻年华的姑娘,国破家亡,经历了太多太多,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德晔这才知晓画红是被支使到教坊司里做苦役去了,倒同她想的差不多,见她毫发无损便略安心,“你回来我便吃了定心丸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人说话,她们也不理睬我,胡思乱想快得癔症了。”
“帝姬脖子上是怎么了?脸色也憔悴至此?”
画红不听她说话,反倒见帝姬左手一个淤青右手一点伤痕的,不由怒从心起,“奴婢还道靖王从善了叫我们团聚,不曾想将您欺负至此——”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德晔忙去擦拭,蹙了眉头说:“这你是真冤枉靖王了,他确实安了颗好心,这些小伤小於痕皆是拜殷帝所赐。”提起这个人她就要来气的,自己也不想多说,略讲了事情经过就含糊着道:“所以过些日子我们就动身去落塞关,等到了那里,到了再见机行事吧。”
画红轻声说是,眼下这个情况,走一步算一步,幸而她们都活着,已是万幸。
窗外想起猫儿的叫声,德晔循声望去,画红却浑身一抖,手指探进怀中,甫一触及那物便心惊肉跳。
她霍的起身,在德晔诧异的目光里关起了门扇,又拉着帝姬进了里间,等到拉起帷帐确定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才徐徐舒出一口气,顿了顿,抖着手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
这纸包折成了四角,约莫是粉末状的东西在里头,拿在手上只觉毫无重量。
德晔掂了掂,疑惑在瞬间达到了顶峰,“哪儿来的,这是何物?”
画红示意她轻一点声,拿回小纸包复揣回怀中,将自己的声音压至最低,这才道:“此物名为‘羊鱼血’,产自西域,沾唇则亡——”
室内一静。
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帷幔漏进来的一线光照在德晔鼻梁上,她往前倾身,“你老实告诉我,这□□从何处得来?又要...用在什么人身上?”
“自然是靖王!”画红毫不迟疑,“殷贼亡我大宁,不共戴天,帝姬只管宽心,此事奴婢必然办得妥妥当当,帝姬不必犯险,呵,他要去落塞关么?先去阎王殿报到吧!”
不对。
“你这药究竟何处得来?”
画红紧张地攥紧了手,“昨日我在井边打水,忽然有人经过将这羊鱼血并一张字条丢在我脚边,我当时还不知道——”
德晔细细听了,面上神色几度转换,惊疑不定问她,“你是说表兄来了?确定么,他竟然敢来大殷国都?是疯了么,倘或叫裴若倾察觉他的行踪... ...”
她眼前一黑,连想都不敢想。
将夏侯锦挫骨扬灰,靖王低沉的嗓音犹在耳边。
画红却看了看帝姬,叹口气,矮声说与她,“太子殿下自然是放心不下帝姬,若非如此,却来这里做什么?”
说到关键处,她下意识把声音压下,“按大殷习俗,本月月底是一年一度的彩灯节,这一日照例宵禁将解除,都城街市一整晚的灯火通明。他们嘱咐我,这一日帝姬务必央求靖王带你出门,太子殿下已布置好一切,同帝姬离开。”
德晔缄默下来,似乎在消化画红带来的信息。
“... ...那一日我出门便是了,为何还要靖王带我出门。”说着,趁画红不留意,抢来了羊鱼血的纸包捏在手心里,“你预备出门后下毒么?你以为靖王随意便可近身?”
“倒不如交给我。”
德晔看着纸包,眼神闪闪烁烁,好在画红看不清,她便道:“我来下毒。他料不到是我,绝不会有所防备。”
窗外,一抹黑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