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得五迷三道,竟是为她顶撞太后她老人家,你在这府上可见亦不曾安什么好心!姐妹两个,都是宁朝余孽,狐媚子,思量着怎生狐媚惑主颠覆江山——”
德晔抱着伞往回廊里走,耳朵里稀里哗啦除了雨声便是乐容断断续续的声音。
天晓得她什么意思,吃饱了撑得慌,升平和殷帝怎么样横竖也不干自己的事。
再说了,她只记得是裴灵儒一心惦记着升平,怎么到乐容嘴里就是劳什子狐媚子了,还颠覆江山,她怎么不说升平是女妖精变的呢?乐容长老,收了神通吧!
德晔身上有点湿了,打了个喷嚏,她越看乐容越是觉得在哪儿见过,猛然间一个福至心灵,差点便要冷笑了。
“我说怎的如此眼熟,乐容姑娘不就是我初来兰凉城那一日,见到的那位在栀子树下扑流萤的姑娘么?”
她嘴巴毒,不打算放过她,“还道是某家蓄养的家.伎,怎么跑王府来了?特意来脏殿下的眼么,依我说你才是居心叵测。”
看她和章路在一道,显见的当日乐容便是由章路做鬼,成心要在靖王跟前露脸。
只是不晓得怎么没奏效,凭良心说,乐容的模样真是很好,眼角有风情,德晔回想了下,皇叔宠爱的那些个妃子也是有这般特质,眼睛能勾人,会说话似的。
按说,一般男人见了没有不爱的。
德晔不喜欢她生得美,哪怕画红也夸自己好,可她还是不高兴,因为乐容会一直住在这里,以后她走了,她还是在。
想到这,她就觉得有虫子在自己身体里撕咬,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你说谁是家.伎?我居心叵测?!”乐容已然出离了愤怒,这才惊觉自己料错了这位德晔帝姬的性子。
原以为是个闷嘴葫芦,被自己吊高嗓子就打压下去,没成想牙尖嘴利至此。
乐容没受过这种气,可她娇蛮太过,对着骂街不是敌手,柳眉就拧成了麻花卷。
再观瞧对面人的长相,澹台云卷生得别样白净,乍一看便十分晃眼了,乐容咬碎一口银牙,要不是因为她的出现,靖王殿下怎么会对同姐姐这般相像的自己无动于衷?
... ...等等,姐姐?
乐容一愣,丝线般的视线便紧紧裹缠上德晔,“倒真险些忘了,你可知我是谁。”
她不吭声,抱着伞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无论如何,不想再同乐容争执下去。
“你知道月见么,”她咄咄逼人,笃定地站在原地,“你知道我是月见的孪生妹妹么?”
德晔一僵,脚下猝然间似有千斤之重。
“你知道,靖王殿下因我这副容貌,如何怜我护我么?”
天幕里蓦地划过一道闪电,照得这暗沉世界恍若艳阳满目的晴天,叫人睁不开眼睛。
更凶猛的雷雨尾随而至。
雨水被风刮着绕进廊子拍上面颊,德晔抹了抹左脸。
她没见过斗败的公鸡,但此际若是照照镜子,应当便是自己这副模样了。
乐容鬼魅一般走到她身后,声音轻轻的,“月见的死,有你一份‘功劳’,你莫不是以为殿下救你便是喜欢上了你?”
“... ...雨太大了,我、我要先走一步... ...”
“回来!”
乐容一伸手将德晔拉扯住,“我还没说完,你往哪里去?”
“都是我的错,我知道说什么都换不回你姐姐的性命,”德晔嘴唇发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原非我意,况且——”
“你住口,”她喝道,此时脸上神色方同才见到德晔帝姬时一般无二致了,“我适才便告诉你,不要再缠着靖王殿下,你听见么?何必为彼此添加负担?殿下不过看你可怜,便收留几日,你却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德晔垂下眼帘,眼里仿佛只有一把伞。
她知道她听进去了,这些日子的憋屈到现下才一股脑都消失无踪。
“哦,还有一宗,你晓得太后娘娘已为靖王殿下择好一门亲事么?我听说,约莫是哪国的帝姬郡主将要远道和亲而来,此为门当户对,两国结盟。”
乐容压低嗓音,“所以我才说你那位姐姐了不得啊,太后起初原要将和亲帝姬许与陛下为后,先皇后毕竟薨逝多年,怎知陛下不点头,情愿同太后翻脸也不娶,竟全是为了升平帝姬,真邪门... ...”
她感慨似的,看德晔帝姬脸色更白,心里十分痛快。
“你告诉我这些,”德晔缓缓地开口,“不就是想看到我失落的样子么。你现在也看到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乐容掩着红唇咯咯咯笑起来,“你想走便走,我何时用绳子捆住你了?”
“我只嫌你走得不够远,不要再撞进靖王殿下眼中。”
德晔凝神看她的脸,看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问道:“你方才说,你是月见双生的妹妹是吗?”
“怎么?”
“没什么。”
她蹙了蹙眉,原来是这样。
他没有了月见,却得到长得一模一样的乐容,即便刁蛮任性了些,却也是有可爱之处吧。
她确实不该生出那些奢侈的念头,也好,彩灯节自己就要走了,他是要娶王妃也好,宝贝这个乐容也罢,都是他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