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不用说多少话,陪伴着静静坐一会也觉得熨帖。
临了要走,德晔忽的想起一事来,“姐姐能否给我一些白面粉?”她拿手比划着,雪白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五角包大小的形状,“... …就这么大,装进这个里面,不用很多,一个指甲盖儿便足了。”
升平待要问她有何用处,对上她那双眼睛便知道她不方便透露。
自然了,也不是什么难寻到的东西,旁的没有,面粉还是可以弄来的。
德晔等候一时,升平便包在帕子里裹了一些来,“你收好了,可别风一吹就散了,若再来要,我却想不出理由了叫人向御膳房讨要了。”
她说是,定定看了帕子好一时,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略坐了坐,这回真要走了,升平把人往外送,想到殷帝告诉自己妹妹一直是住在靖王府里,忽而起了好奇之心,问道:“阿卷可是当真一直在那靖王身边,莫非他对你——”
她都没能把这句话说齐整,德晔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姐姐莫要乱猜了,我们是清清白白的。他只是有几分可怜我,也想借着我勒索晋国一把,并没有男女之情。”
升平不置可否,笑了笑没说话,联想到自己,不禁怅然。
人生在世,总有诸般不顺心之事,德晔知道姐姐想什么,只是她没有心力去劝解,自己尚有一桩大事近在眼前。
这一天,终于迎来了彩灯节。
连下了好几日的雨水也停了,天穹里放晴,万丈金芒从云层后喷薄而出。
德晔起了个大早。
她穿得简单,为了逃跑时不招摇,便不似旁的姑娘那么细心装扮着挑选衣物,只简单在头上坠了截短短的流苏,裙子亦是不显眼的颜色。
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她便撑着脸,坐在台阶上等待靖王到来。
不去想就不觉得,一旦认真地想起他,就会发现自从那日她回来,就不曾见到裴若倾了。就算是皇宫里来人,他都没有踪迹。
德晔蓦地想到了乐容那张脸,那不是乐容,其实代表着月见。
果不其然,她不去寻他,他是不会主动来找她的。她甚至怀疑今天这样的日子,兴许裴若倾已改了主意,他要同乐容一道出去看花灯赏风景了。
天擦黑的时候,德晔依旧顽固坐在台阶上。
她动了动,疑心自己是不是坐太久,结了蜘蛛网。后来终于有人来了,却是府中的使女,画红迎上去,那几人只说是殿下叫送这条鹅黄色的襦裙来,让帝姬夜游时穿在身上,旁的一概不知。
襦裙送到,人也便去了。
画红从雕漆托盘里拎起一角,即使在此时天昏沉沉的这光景里,手上的裙子竟都泛着光芒也似,裙襽上绣了层叠的金丝牡丹花,繁盛华丽,闪闪生辉。
德晔也留意到了,她心里不晓得什么滋味,他巴巴地使人送过来一条裙子,自己却和谁在一处?
想归想,仍是老实地换上了这条金丝牡丹襦裙,这是典型大殷女子常穿的短衣搭配长襦裙,领口是交领,白如凝脂的皮肤,锁骨在光阴的暗影里若隐若现。
点上口脂,德晔在穿衣镜前转了好几圈,转回画红眼前。
她把画帛裹好,面上浮现出自己不曾发现的淡淡欣喜,“这么穿好看么?这条裙子会不会太显眼了?”
还用问么,裙子委实是好看,靖王的眼光没说的,可就是眼光太好,这下子帝姬穿着这么样一身,岂不是走在哪里都留下痕迹,简简单单就被人盯上了?
她想建议她换下这条裙子,然而帝姬恍若毫不在意,画红忍不住再次疑心,便拐着弯儿的敲警钟,“帝姬,那小纸包可妥帖藏于身上了,切记不要被殷贼发现了,否则,怕不是只送了性命这般简单… …”
说完了,见帝姬面上一呆,须臾自自己怀中把那五角纸包拿出来看了看,“早便叫你放心了,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们要去湖边的哪一面,把他引至哪里哪里饮酒,趁机下.药,流程我都记在脑袋里了。”
画红半是吃下了定心丸,此事成败的关键便在于帝姬。帝姬若做得漂亮,届时就算裴若倾不曾喝这羊鱼血,他们也能叫他有来无回!
她不是成心瞒着她,而是夏侯锦的意思,“莫要将湖畔埋伏有大晋死士一事告诉表妹,以免她知悉一切,反被吓着。”
转过身,德晔轻轻叹息一口。
过了今晚,她将迎来全新的人生,她都打算好了,等彩灯节到了最混乱最热闹的高.潮时段,自己便一猛子扎进人流里,换掉这身显眼的襦裙。
除非裴若倾修炼了火眼金睛,要不然,他没道理迅速找到她的。
她永远不会害他,也不会再痴想着永远陪着他。
暮色四合,德晔走到窗前习惯性地趴着。猛一抬眸,却见裴若倾不知是何时出现在院中梨树下。
他拎着盏极其素净的灯笼,不言不语,仙鹤在脚边拍了拍羽翅,天青色的衣袂徐徐扬起。恍惚间似天宫里的仙人降世,俊逸而有风仪。
也只是两日不得见而已,德晔咬了咬唇,画红只见帝姬飞一般跑了出去,裙襽扬起,像只欢快的金丝雀。
她停在他身前,脸颊被风吹得微红,看看他的脸,未几,视线落到了自己鞋面上,瓮声瓮气说:“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来了… …”
他昨日今日,都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靖王伸手将她耳际细碎的发丝拢到耳后,他的手有些凉,“走吧。”声音叫人听不出情绪。
他先一步走了,周围一片风吹树木沙沙沙的声响,她讷讷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