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鼻子,鼻端犹自还是靖王鲜血弥漫的气味。
而今各为其主,他刺下那一剑,也是不得而为之。
他当年若听从了他的建议,反了他那绣花枕头皇兄,焉有今日?不过,如今也不是没有机会。从来都是事在人为,最怕你没有那个念头。
文庭意打量起德晔帝姬来。
驱马到了他们身畔。
眼前还要过一段密林,一过密林,便需得狂奔。
他生得一副笑眯眯的长相,狐狸般的眼睛怎么看都笑得狡猾,“帝姬今日成功将靖王引入我方埋伏,委实立下一大功,今日某刺入靖王身体那一剑,认真计较起来,实是您的功劳。”
德晔脸上苍白,看着自己的指甲盖只是一味发呆。
“我瞧着,靖王那时仿佛十分留意于帝姬你,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缘由?”文庭意笑容不减,陡然一道视线打在自己身上,他眯眯眼睛,方不再说话了。
“表妹是为迷惑敌人,知己知彼,我说的可是?”夏侯锦握住了缰绳,心里却不是这样想。
他再三看看德晔,不是女子才有直觉,男人亦有感知鲜明的时候。关于爱情,容不得第三个人,那是多余多出来的。
夏侯锦还记得她对裴允春山一笑的灿烂模样,可她打从见了自己,没露出半张笑靥。
他疼惜表妹,加之老太后素来的“熏陶”,便知晓德晔迟早是自己的太子妃。
既是自己的人,何以心里住着旁人?
“表兄。”德晔忽而出声,面上表情有丝麻木。
夏侯锦心头无端升起一股不适,没搭茬,她却自顾自道:“德晔有话憋在心里,趁着现在还不曾走远,想同你摊开了说。”
他眼神冷冽下去,摇头拒绝,“不如改日。”
德晔却知道自己不能等了,在这条远离兰凉的路上,在这种危急时刻,她终于看清自己的心。
靖王伤重,她真的走不了了,她要回去他身边照顾着他,那些使女不会有自己仔细,还有乐容,她不在,她该得意了,还有很多很多,尤其是靖王,叫她牵肠挂肚。
德晔深吸一口气,口齿清晰,“表兄,你们只当世上没我这个人吧——外祖母那里,千万代我问声好,今后我无论是何种下场,都是今日自己的决定,绝不后悔。”
呵,好一句绝不后悔!
林间有瘴气,迷离若游魂。
夏侯锦全然冷下了脸,嘴角耷拉着,启唇道:“我却有个建议,表妹不妨把自己此刻所想一辈子珍藏心里。”
他前倾身体扭转她的脸,粗砺的指腹摁下来,重重摩挲她的唇,“叫他亲过了吧?嗯?”
她像林间受惊的小兽,挣扎得厉害,一巴掌糊上他的脸。
夏侯锦轻易躲开,他还混不在意,愈发大声笑起来,笃悠悠地道:“此番我来,可没做过空手而归的打算。”
“表妹现下是迷了心窍了,等过些年,你回头看看经历的一切,会感谢我拉住了你,知道么?”
德晔万没想到他变成了这样,电光火石间却苦于没有对策,尚在思量间,夏侯锦啧了声,挥鞭打上马臀,领着头冲出了密林。
走这条道儿,紧赶慢赶落塞关指日可待,殷军除非有大罗神仙相助,否则抓他不得。
… …
廊下的橘猫儿竖着尾巴抬头看看月亮,又扭脑袋,看回门里。
窗上映出一条人影,孤灯寒夜,秋意渐凉,甚是落寞。
章路对插着手立在墙根底下,里面不叫进,他便再急得屁滚尿流也无用。殿下是吃心了,德晔帝姬伙同大晋罪证确凿,他却恍若未闻一般。
身上伤口只简单包扎了,便一直坐在那里。
也不叫人去追,也不喊打喊杀,更不管陛下的布置,放任着… …沉默得太久,叫人心里发毛。
窗外传来猫咪的叫声,裴若倾微微睁开眼,伤处血又渗出来了。他感觉不到疼痛,躺在她的床上安静地呼吸,对着光,只是把手中一张叠成四角的纸反复翻看。
四角纸包里,装的原是面粉。
她是怎样想法?
要他死么,引他入瓮。不要他死,便把毒.药换作了面粉。
这样缓慢地想着,不觉间更深露重。锦被上残有她的气息,他卧着卧着咻咻睡了过去。
夜里半梦半醒,夏侯锦新婚夜覆住德晔的画面却闯入梦中......
他一惊,旋即坐起身,狠狠牵动了伤口。
不多时,天未亮便动身前往皇宫,眼下首要是,拿回落塞关三城。
夏侯锦此时前往落塞关,等他抵达,却料不到他负伤落后几日尾随而上。
边鱼现时的守城将领罗自达曾在大晋与他有过照面,靖王已成竹在胸,必然叫罗自达大开城门,迎大殷兵士入内。
第一城,不费一兵一卒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