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她如今落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局面,自己先得立起来,不可再唉声叹气,也不可将自己微末不值一提的情绪带给他人。
德晔小口咀嚼着,吃得很香,不时望一眼坐在身畔的楼湛,他正仰脖子喝水囊里的水,喉结动了动,有一线水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了衣领里。
德晔舔了舔唇,收回视线。
总之,楼湛在这里,她再也不会受苦了,这么一想,就吃得更香了。
… …
话分两头,却说汝广王被砍了脑袋,身首异处,从王府里先乱起来,仆从跑的跑,趁机偷了钱财宝物逃的逃,姬妾们六神无主,四下奔走,一片兵荒马乱。
这份乱意逐渐从王府向整个汝王城辐射,城中素有消息灵通之人士,起初只是一两个传汝广王殿下被贼人刺杀了,更多人只是不信,然不到一个时辰,此言俞传俞烈,轰动全城。
城外准备进攻的殷人自然也获悉,靖王的探子快马出城,将这一消息确实。
汝广王一死,好一座城池,群龙无首,无异于拱手送与了靖王。
这大抵是一场比想象中还要容易的“战役”,几乎未曾遭到反抗,城头的守兵见底下乌泱泱的殷军,腿一软,迅速便举起双手投降了。
放下吊桥。
城门开启又关闭,关闭再开启,继而大开,迎接殷人入城。
主子都上天了,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还忙活什么,抵抗什么,忙到最后便是丢了小命也没谁给几个功勋不是… …
盖因多数人皆是抱着此种心态,此战几乎没有流血和伤亡,城中百姓也是安然,只是都紧闭门户,暗中观察。
靖王对此全无兴致,汝广王被人刺杀却在他意料之外。
他纵马疾驰至王府,此时来,又与先前境况大有不同,到了内院,揪住没来得及逃跑的老仆问到德晔帝姬居所,急忙去了——
汝广王的尸首却在此处被发现,那凶器横在门槛,喷薄的血迹凝成了暗红的斑斑痕迹,触目惊心。
若不是冬季,恐怕早有成群的苍蝇蚊虫在此盘踞,飞舞不去。
裴若倾心中猛地一坠,喉口像被人扼住了,想唤德晔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迟迟迈过珠帘,进到内间,一床凌乱撞进眼底!
他面色骤然阴沉,直觉下望向汝广王尸身。汝广王衣裳穿得并不算齐整,竟是褪去了外袍,下面白色的裤子亦隐隐若现。
身后后跟进来的月见和章路俱是一震,章路迅速明白发生了什么,偷眼看殿下,料想殿下也与自己想的一般。
只是这话,不好说出来,且德晔帝姬眼下又不知去了何处… …
汝广王死在这里,死状惨烈,尸首分家,定是武功高强之人所为,寻常人连王府的门也轻易难入。
月见捂住了嘴,一阵作呕,与汝广王朝夕相处数年,她对他没有感情,也曾厌烦他想早日离去,可眼前他死得这般突然,这般触目惊心,哪有一个王的半点体面?
月见于心不忍,取出帕子盖在了汝广王死不瞑目的脸上。
安心去吧。
这些年,受你照拂,究竟是我的福分。
她闭目念了句佛,再抬眼望向裴若倾紧盯住不放的那床凌乱床铺,似乎… …
“这可如何是好?德晔帝姬竟是不在??”一个想法迅速在月见脑海中成形,她吐纳一口,皱起眉却道:“啊!她难道因为失了贞洁,一时想不开——怎么这样傻?”
靖王身体一僵。
章路心里一咯噔,他自然是向着月见的,可她太激进了些,怎好将这话宣诸于口?
大约没人比章路更一步步知道那位德晔帝姬在殿下心中的分量,若然德晔帝姬果真被… …现下人又不见踪影… …
忙忙碌碌一场空,任是大罗金仙也要疯!
裴若倾猝地看向月见,眸色黑黢,如一口望不见底的深井,“你方才的话,是何意。”
语调沉沉,月见裹挟其中,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后退一步,声音不觉颤颤,“我、我只是猜测、猜测罢了。”
“下不为例。”
他收回视线,撇下所有人,径自在房中盲目地兜转。
一遍,一遍,复又一遍遍。
没有她的痕迹,亦不见线索。
裴若倾转至窗前,心头空茫,深深锁起了眉。窗外黑魆魆,仿有邪魅潜在黑影中讥笑。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
倘若自此没有她,他便果真不能如从前一般了么。月见“死而复生”,加之不费一兵一卒占下汝王城,俱是极高兴之事… …
目下却因寻不见澹台云卷,他烦躁,他不安,生不出半分愉悦。
从何时起,她于他是这般不可或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