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舒婷《致橡树》
这是语文寒假作业最后一页上的最后一篇现代文阅读。
正月十二到开学的那四天里,过南陪着他,几乎天天熬到一两点。连抄带讲才总算踉跄赶上了。
赵生揉揉眼睛,不紧不慢地誊写最后一题的答案。
它问:读《致橡树》后感。
过南的答案:《致橡树》采用象征的手法表露了诗人自己真诚、高尚互爱的爱情理想。橡树与木棉比肩而立,在相互平等的基础上相互信任又相互尊重……
像这样感性类的题目抄起来最累,因为赵生不能完全照着copy,用词措句、行里间断、前后顺序都要改一改。
最后一笔落下时,难得寡淡的少年都长长舒了口气。头朝后扬去,彻底的伸了个懒腰。隐约听到了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响。
但是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真不错。
南城已经过了最冷的那段时间,午后的阳光从2米*2米的田字窗外透进来,照在人的身上懒洋洋的。透风口灌进来的海风,把绑好的窗帘吹得摇摇摆摆。布料撕扯的声音都能窸窣地传进人的耳朵里。
赵生闭眼呆坐了十分钟。这里在南城新区,比老城区那边更靠近海,也更接近阳光。
再等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丫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压着两本错题集,身体微微起伏。呼吸声轻浅,气流扑下来,跟着纸张也颤颤巍巍的。
赵生往近处凑了凑,长大之后,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过南的容貌。婴儿肥的脸蛋如今都利落了,五官精致,皮肤雪白。和性格完全相反,过南长相倒是典型温婉的江南女子。
少年的脸庞被阳光照的发烫。
他回身,把刚才合起的作业又翻了开,握笔在感悟处又添了一句话:
因为她是树,我才愿意成为树。
*
过南醒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空了。
桌上留了张字条,是赵生,他的笔迹很好认。用犀利的楷书写了两个“谢”字。
丫头把字条塞进相框的背面。抱在怀里傻笑了好一会儿。
*
殊死拼搏之后也终于迎了新一学期的开学季。每当这个时候,无论多么讨厌上学的学生,都会怀揣着一丝显而不露的期待。空旷许久的操场上又会响起久违的欢声笑语。
这又是南城别于新年之外的另一种热闹。
但是,随着开学这段的热潮渐渐过去,之后的一个月里,整个学校都弥漫着一种慵懒的气息。
老师们管这叫“春困”。
“蔡小书,”薛城黑着脸,把手里的教科书卷起来大力敲讲台,“蔡小书!”
“啊~啊,在,蔡小书在。”被叫的人在一声惨叫中跳了起来。过南在底下掐她了。
薛城伸手把面前扬起的粉笔灰扇开:“你是猪么?一天往二十四小时里睡。”
这丑丫头本来就是全班的笑话,这下倒好,被薛城这么一骂。整个班级都躁了起来,哄堂大笑,像复读机一样跟在后面重复:你是猪么?
蔡小书尴尬,伸手挠了挠头,龇牙一笑:“不是,老师。”
“都给我安静。”薛城顺手就把指尖的粉笔朝后排捣乱的男生扔了过去,“就你们会起哄。”
然后回头过来瞪着蔡小书:“不是的话,就给我睁大眼睛盯着黑板看。去年年底省级联考,你拉了我们班0.2的平均分,自己有空好好反省反省。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会输给(二)班,啊?”
“是。”
真罪过。
蔡小书把眼底的一丝不屑藏好,打哈哈似得在薛城跟前儿急点头。
过南曾说过,小书本质上是个极其高傲的人。她从不在任何流言蜚语面前辩解或发表评论,是因为她根本不屑,不屑和面前的这些的人吵架浪费自己的时间。
下课铃声响了之后,过南拖着她去厕所里洗脸,清醒清醒:“你怎么回事儿啊?就算晚上码字,你也要有个限度吧。这么下去早晚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没有~”蔡小书摆摆手,她这段时间一个字都没写出来,“我……”
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两个人的脚步同时在女厕所门口停了下来。对视一眼,消音下去。
“你说蔡小书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一天到晚傻不拉几的。”
“谁知道啊。唉,不过我倒是听说娟子有个朋友之前和蔡小书是小学同学,说她小时候滑滑梯的时候撞过脑子。”
“是么!怪不得,人又长的丑……”
过南叉腰,憋着气笑、差点儿昏过去,凑到眼前人的耳朵根上:“你脑袋撞过啊~我都不知道。”
蔡小书白她一眼,横着眉冲她做口型:滚蛋。
那厕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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