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声音干净,传来时像溪水从卵石上流过潺潺细细。
蹲着的人一激灵,猛抬头,果然看到了想看到的人:“小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好高。
过南不自主就顺墙站了起来。
他眉眼间没什么情绪:“已经放学了。”
闻言的人扭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办公室后墙上的时钟,还真是,都放学了。薛城还没回来。
她咧嘴:“那你去吃饭啊!怎么会到教职工的大楼来啊?”
“你不吃么。”
“她不吃。”答话的人是薛城,腋下夹了两本备课本,黑脸走过来。看样子是刚下课。
“怎么?还是没给你妈打电话?”
过南眼睛转了两圈,侧身过去:“没。”
平时是野惯了。当着赵生的面儿倒知道收敛起来。
“跟我进来。”
过南朝赵生摆摆手,小声嘟囔了句:“你先去吃饭。晚上还有晚自习呢。”
说罢,跟着薛城前后进了办公室。
少年停在门口愣愣,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嘟了几声后那头接通:“喂。”
“爸,有空么。”
*
郑清薇站在护士的身后,轻声问了句:“还疼么?”
小混混轻浮地挑挑眉:“不疼,你别担心我了。就那丫头的小拳头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说罢眉眼沉了下去。他心里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
楚河了解过南,那丫头那么闹一定有她得理由。可是......
“……为了我,你和过南闹成这样……”她多少从别人的嘴里听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不值吧。”
楚河没答她的话。
关于抄袭的事情,她没说,他也没问。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
薛城从抽屉里摸出一包杂粮饼干丢在过南的面前,也不说话。
外面七点多,已经见天黑了,他开着节能台灯。低头继续在备课本上写画。
晚自习值班的老师都在教室值班,不值班的也已经下班回家了。五十多平的职工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还有钢笔摩擦纸张的声音。
一个死扛不认错,一个就是非要把她的犟头给掰过来。
就在两人较真比划谁先认怂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薛城以为是哪个班的课代表过来送作业:“请进。”
过南也扭头去看,来的人却出乎他们的意外:“赵叔叔?”
“你爸爸说实在没空,所以打电话让我过来看看。” 赵苏穿着西装,很精神。
“我没……”
“老师,您好。我是过南的叔叔。”他打断丫头的话,主动上前和老师握手。
“哦,您好您好。”薛城第一次见过南这个所谓的叔叔。见人家这么客气,自己礼数上当然不能怠慢,“您请坐。”
“怎么?这孩子又让您费心了?”
“唉。我都快被她给气死了。班会课的时候,当着我的面公然动手打同学,您说说这还有一丝学生的样子么?”
“那位被打的同学还好么?需不需要我去看看,或者什么补偿之类的?”
“那倒不必了。没什么大碍。还好被我及时制止了。”
……
就这么一来二去,赵苏和薛城打了一个多小时的太极。
好话歹话统统说了一遍。这恐怕比赵苏平常一年说的话都多。
“您看要不这样,薛老师,这孩子我先领回去。”赵苏伸手把过南揽到自己的身后,“至于检讨书,我觉得有必要等她父母回来,了解一下来龙去脉,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可以么?”
用词措句很客气,但也不认丫头有错。
薛城思量片刻,本来看蔡小书平常在班上平淡无奇的样子,郑清薇没道理会抄袭她的才对。
可过南今天这样子,整件事情他也确实起了疑心。便点头应下:“也好。但那这些话麻烦您带到,请过南的父母有空务必来学校一趟。”
“当然。”
说着赵苏站起身,一手搭在丫头的头顶上揉了揉,“那我们就先走了。”
从职工大楼出来的时候,过南明显感觉身边人浑身紧绷的神经都松了。
“赵叔叔你怎么来了?”
赵苏解开西装领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沉沉吐了口气:“我终于理解你爸妈的苦了。”这般周旋,恐怕比打千百场比赛还要累。
说完,他抬手朝门口指了指。
过南顺着看过去,只见赵生抄兜靠在台阶底的槐树下。
背削微弓着,仰头,像是在看天上的月亮,又好像不是。
光是冷的。
眼神是散的。
槐树旁的路灯柔柔映在他的脸上,干净的仿佛没沾染任何凡间俗气。
望着望着,竟让过南生出一番高处不胜寒你的凉意。
“小生!”丫头蹦跳起来朝树下的人招手。
她不喜欢赵生一个人的样子。她喜欢赵生和她在一起的样子。
少年在扭头回来看见她的那一刻,漠漠的神情,才有了颜色。修长的手指也举起来挥挥和她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