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但这个条件却和容璇的想法不谋而合:“那你加我个微信,地址晚点我发给你,今天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夜晚八点,韩应照着容璇发过来的地址定位按图索骥地站在了雁塔路上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的门口。会所设置在某栋高级写字楼的顶层,位置十分隐蔽,站在门前的侍应生在确认过他的身份后,轻声细语的把他朝着包间里领。
走廊里灯光幽暗,空气中飘荡着高尚优雅的钢琴曲,偶尔擦肩而过的客人都是西装革履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连交谈都是压低着声音。韩应见惯了声色犬马的午夜场,对私人会所的概念都是觥筹交错间的呼朋唤友,外加姿态热辣的妩媚女郎,忽然间到了这么个环境,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一身热血澎湃豪气万丈的气势,也被强烈的中央空调给吹得凉了几分。
弯弯绕绕的走了一阵,侍应生停下脚步,轻轻叩响了右手边的房门。韩应咽了下唾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靠窗的地方,有人早已经端坐着等在了那里。
这是韩应第三次与潘琳会面,第一次是在李家千金的生日宴会上,冲着容川抬手的那一记响亮耳光来得如此突然,韩应大惊失色之下,根本没有时间对她细细打量。第二次是在容家别墅的小院里,潘琳远远的站着,充满愤怒脸掩藏在夜色里,相比之下,拳脚相加之中那一声声带着恨意的呵斥更让他印象深刻。
不太愉快的两次照面经历,让韩应石膏刚拆不久的肩膀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脚步犹如很多年前考试全线飘红之后,被班主任通知进办公室一样,磨磨蹭蹭的向前挪着,好一阵才在对方面前站定。眼前的美妇人头发高高盘起,肤若凝脂,耳垂上戴着两粒别致又典雅的钻石耳钉,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项链,端坐在窗前的小方桌前。浑身上下都是书卷,财富和地位共同滋养后才能孕育而出的高贵从容
容川想来更多遗传到了自己母亲的基因,两人的眉眼看上去十分相似,五官细节并非无可挑剔的美,眉目流动中却带着生动别致的气韵。只是性格原因加持,容川自然随性,嬉笑怒骂之间都是生动鬼马,潘琳不动声色之下,却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淡漠矜持。
韩家在颜值上的基因强大,长辈之中不乏五官出众引人侧目的美人,自从韩启文的发迹开始,七姑八姨跟着旅行团跑到国外去买买买的活动也日渐频繁。身家不菲的美妇人他见过不少,从骨子里带着的世家风范却不是用钱能够朝夕之间堆出来的,眼前的美妇人不动声色,只是静默地看了他一眼,韩应却像是被观音施了个定身法,手脚僵硬得不知道该摆向何处。
“请坐吧。”
僵局之中,还是坐在一旁的容璇主动先打了个招呼,点头示意之下推过来了一杯水。韩应身处强大的压迫感下,对着这礼节性的客套只觉得感激,低声说了一声谢谢,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潘琳的微表情上,也没有注意到玻璃杯里还散发着阵阵热气,容璇看他毛手毛脚的抓起杯子就朝着嘴里灌,还来不及出声提醒,韩应已经“嘶”的抽了一口气,被烫到的手狠狠一抖,杯子直接变成自由落体跌向桌面,砸出了一片水花横流。
一片狼狈之下,韩应赶紧跳起来,左右看看也找不到合适的抹布,干脆弯着手肘把一桌子的狼藉直接扫落到地上,潘琳微微侧开身体,看着他作风粗鲁,姿态毛躁的收拾着眼前的狼藉,眉头越发皱紧。韩应晃眼间看到了对方的脸色,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处理不周,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撩起了T恤的下摆当抹布,把残留着的水渍擦了个干净。这样清理了好几分钟,看着桌面已然回复成祸事之前整洁的模样,他才长抒了一口气,跌坐回了椅子里,不太确定地指了指:“那个……您没烫到吧?这样可以了吗?”
潘琳对着他一身湿淋淋的狼狈模样,脸色越发难看,对着眼前的发问恍若未,沉默许久之后才沉声开口:“这些事你就别忙了,我找你过来,是想和你聊聊容川的事。听容川说,你们认识很久了是吗?”
“是啊,差不多七八年了吧。”
“你们是同学?”
“噢……不是,我们是网友。”
这个问题容川在韩家小住时面对徐慧琳的盘问给出过标准答案,如今变成了自己做解答,韩应十分实在的附上了一份详细解说:“我们是混中抓时候认识的。”
“中……抓?”
“就是网配圈啦……”
谈判的开场似乎没有预料中剑拔弩张的样子,接连几个提问都甚是平和,到让韩应心情放松了不少:“我们都喜欢玩儿配音,就凑在一起做广播剧。最开始也不怎么熟,后来我在网上被人黑,容川出来帮忙接盘帮我主役的剧配了个受,大家就这么认识了。不过那个时候他不面基,我也不知道他长啥样,也是最近一年才在三次元里开始打交道的……”
这一番介绍说得十分诚恳,然而却夹杂了“接盘”“配受”“面基”之类让潘琳无法理解的二次元用语,眼见韩应意犹未尽的似乎还想说下去,她赶紧摆了摆手:“行,就算是网友吧……那我想问问,你对容川了解多少?”
“诶?”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了解他的出身环境,生长环境,有什么样的喜好和目标?他的人生道路上需要怎么样的陪伴和扶持,怎么样才能走向一条适合他,能让他感觉愉快而且有成就感的道路?”
这些问题忽然间被层层叠叠的抛了出来,一桩桩的似乎都在揭示着并不属于二次元的,容川另一面的样子,韩应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探究,只能凭着自己的印象努力回忆着:“容川他……我知道他是长春人,家就在西安,然后在北京上的大学,后来做了珠宝设计……他喜欢配剧,喜欢唱歌,喜欢到处旅游……对了,他还喜欢吃鱼,特别喜欢我妈做的鲫鱼丸子!”
潘琳忽然间笑了起来,仿佛是从这些幼稚又肤浅的答案里意识到了眼前对手的不堪一击,连淡漠的口气都带上了几分轻微的怜悯:“那你知道容川之前都交往过怎么样的女朋友吗?”
“啊?”韩应挠了挠头:“不知道诶……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他过去谈了多少次恋爱也不关我的事。不过之前翻什么杂志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长得还不错的模特,容川提了一句长得像他的初恋女友,想来应该都挺漂亮的。”
“是啊,长相都很漂亮,而且都是聪明又能干的女孩子。”
潘琳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悠声回忆着:“容川是我儿子,他的性格我很了解。虽然他性子随和,和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但骨子里其实是个很挑剔的孩子。他爸爸和我在各自的领域都算是有一些小小的成就,容川从小到大见过的漂亮女孩不少,可选择的恋爱对象,从来都是知性独立又有想法的姑娘。刚才你说,他喜欢配音,喜欢唱歌,但你知不知道,他从小到大还研习过绘画,吉他,围棋,剑道,钢琴……可这些只是爱好,他可以在空闲的时候游刃有余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作为社交的途径,但是他真正想做的,却是成为一名优秀的珠宝设计师,雕琢出最好的作品,让更多人看到和认可。”
“诶?”韩应像是有些意外:“他会的东西这么多啊?我好像都没听他说过这些……”
“那他都和你说过什么?吃的?玩的?还是你刚才提到的……广播剧?”潘琳轻轻笑着,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容川有段时间是挺喜欢在房间里对着麦克风录音什么的……但是几年前生了场病以后,好像就已经很少再碰了。这些爱好都只是他生命中的小插曲,即使放弃了,也没所谓的。。”
她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我说得更直白一点,我知道自己儿子性子不太、安分,总喜欢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所以只要不是太出格,我和他的父亲也都由着。因为我们知道,新鲜劲过去了,他终究还是会回到属于自己的正道上。但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我们等不到他厌倦觉悟,必须就此打断,是因为这件事情如果继续下去,将会是容川身上一个很难洗去的污点,影响到他成家立业的正常人生轨迹。我们不强求未来的儿媳妇门当户对,但也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根本不了解他,也不适合他,对着他纠缠不清,除了耽误他之外,不会对他的人生有任何助益。关于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韩应歪着脑袋,努力消化着这一段对他而言实在有些冗长的信息。隔了好一阵,他拧着眉头尝试着把问题拆解了一下:“容川现在的工作,是你们帮他找的吗?”
潘琳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为什么会忽然有此一问:“容川毕业以后,直接被他大伯叫进了瑞亨,那属于我们家族生意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是跟着家里人混,就凭他现在的技能点,就得蹲在大街上坐吃山空吗?”
“当然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就结了?”
韩应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喜欢什么就做什么,我又不会拦着他,就算很多东西我不懂,总有懂的人。他有各种爱好想要玩儿,我有兴趣的就和他一起,没兴趣的,他就自己去找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他想要深造,继续做珠宝设计界的聚聚,就找更厉害的人去学。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比他更厉害的人谈恋爱才算是有所助益,那是不是每个人都只能找各自圈子里的聚聚结婚……可是那样的话,聚聚们也不够分啊?再说了……我不了解他的地方,只要在一起,以后总会慢慢了解,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彼此喜欢,在一起成家立业那就是正常的人生轨迹。如果你们觉得他和我谈恋爱是个污点,一定要放弃他也没关系,他那么能干,自己总能养活自己。退一万步说,大不了以后我养着他也行。”
他站起身来,拧了拧还在滴滴答答渗着水的T恤下摆,紧接着朝着潘琳鞠了个躬,迎着对方的目光一派坦然:“您是他妈妈,之前你打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但是容川他没有做错事,所以如果以后你们还要因为我和他谈恋爱的事情打他或者把他关起来的话,我还是会把他带走的。还有……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他生命中的小插曲,会不会有一天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忽然厌倦想要放弃了,又直回去找个姑娘谈恋爱结婚……但是,在他没说要和我说散伙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和他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