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没有护照的情况下给予了特别放行。
两个人进了旅店房间,坐在床沿上呼哧呼哧的先喘了一阵子气,韩应身子一歪,就想往床上躺。容川看他整个T恤都被血染得乌黑黑的一片,头发上也被污血结成了一块块的,就连脸颊眉梢上的污迹也没有清洗,拉着他的手朝着浴室的方向推了推:“你先别睡,我帮你洗一下再说。”
韩应经他提醒,只觉得浑身黏黏糊糊的都是腥气,的确没法安睡,更重要的是,这一身的血真的把床单弄脏了,他们眼下这身无分文的处境,也根本没有办法赔。所以再是疲软也好,也只能挣扎着先把T恤脱下,摇摇晃晃的进到了浴室里。
他这种情况伤口不能碰水,容川搬了张椅子让他坐下,把喷淋放在浴缸里,只等着水温变热以后,拿着毛巾帮他先把身体擦拭干净。然而等了好几分钟,喷淋的水温始终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势,没有半点要热起来的意思。容川反复打开关上的折腾了好一阵,干脆下楼跑往前台投诉。正在昏昏欲睡的老板娘听完事故原因,一脸见怪不怪的摆了摆手:“客房里的洗澡水就是这样的啦,用的人多了温度就很难上去,不然你们多等等,放个一二十分钟的大概温度就起来了。”
容川哪有心情在这种事情上耗时间,当即陪着笑脸要了一壶开水拎上楼去和冷水参在一起,勉勉强强的节省着完成了这次洗浴。韩应披着浴巾在浴室里吹了好一阵的风,最后又没能畅快淋漓的洗上个热水澡,原本就因为失血而发冷的身体更是虚弱,即使容川已经把全部的被子都堆在了他身上,又从柜子里把味道可疑的毯子也都扯了过来,还是禁不住一阵阵的发抖。
“你怎么样?要不要喝点热水?”
虽然这种安慰的方式实在是没什么卵用,然而此情此景容川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更有技术含量的方案解决眼下的问题。
“还好拉,就是有点冷……”
韩应哆哆嗦嗦地哼了两声,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磕磕碰碰地听起来十分脆弱。
容川赶紧爬上床,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双手搓着他发凉的脸颊和手心,嘴里不停的呵着气。
“现在呢?有没有好一点?”
“嘿嘿,好多了……话说你这样子,跟我妈似的。小时候我生病打摆子,我妈就是这么抱着我,然后给我揉啊吹啊的,我就不难受了。”
“诶?说好的叫叔叔呢?怎么开始叫妈了?”
“滚!”韩应嘟嘟囔囔地抗议了一下,更紧地朝着对方的胸口钻了钻,身体发冷之下也睡不着,干脆开启了闲聊模式:“话说,你喜欢小孩吗?”
“喜欢啊,我表姐家里养的几个小侄子和我关系都不错。刚生下来的时候我特喜欢去捏他们的脸,软绵绵的可有意思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小破孩……不然你才不会和庭仔那么好……”
“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我就在想啊……我家这边有庭仔撑着,你家那边要怎么办啊?不然到时候让庭仔的媳妇儿多生两个给他们玩儿?”
“玩儿你个鬼啊!”容川简直哭不笑不得。韩应自己都还在容家的黑名单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禁,居然已经做起了下一代的长远规划。
“诶……其实也是可惜咱两都不能生,不然就我们在一起搞的次数,大概十个八个小孩都已经搞出来了。”
“胡说什么!”容川只恨他没点受孕常识,真依照他这种热情似火每天都缠着要来的做法,是个姑娘怕是会被搞流产都说不定。
“我不管……反正以后、庭仔生了,我就挑个好玩的让他过继过来。以后长得和我一样帅,和你一样好看,然后我教他骑车跳舞打台球玩游戏,你教他唱歌下棋弹琴什么的,然后YS那时候还没关门的话,咱们还可以一起教他配剧,到时候红遍全宇宙……”
他慢慢的说着话,声音越来越低,终究还是支持不住倦意,眼睛闭上滚进了梦里。容川低头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皮上,全无防备的样子纯真得像个小孩子,忍不住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嘴唇轻微动了动。
“其实以后有没有小孩也没关系,你最好玩,有你就行。”
很多时候,一个安稳的睡眠堪比世界上最好的良药,韩应本身又身体皮实,在容川的怀里打了一夜小呼噜之后,眼睛再睁开时,除了脸部依旧还有些肿之外,整个人已经迅速复原。容川看他活蹦乱跳的也没什么后遗症了,总算可以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难题上。
旅店的老板娘中午12点就过来敲了房门,神色为难的探问着他们的退房时间。容川虽然是常年做空中飞人,但第一次在不发达国家遭遇身份证明和财务双双损失的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索性老板娘长期在这地界上做生意,对于这种情况想来不是第一次见,看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脸懵逼的样子,随即给于了免费扫盲。
老板娘英文水平一般,这一番解说连比划带翻译器前后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容川才大概弄明白了整个流程:对于他们这种丢了护照的旅行者来说,首先第一步先要报警,在拿到当地警察出示的报警记录后,进到中国大使馆进行情况说明。大使馆在做好相关调查之前,他们需要在越南当地等待,等拿到相关回执和照会之后,去越南移民局提交资料进行审核,最后才能拿到一张回国签证。
这个流程听起来如此复杂而漫长,鉴于他们在医院有过的服务体验,容川对于当地人办事的效率,未免又多出了几分忧心。然而眼下还有更重要的问题他们急需面对,那就是钱。
这一大堆事情办下来多多少少都需要有所支出,为了推动节奏拉升效率,UNDERTABLE的动作更不可能少,更别说那些吃饭住宿交通等等的日常花销,就连眼下该在什么地方容身都十分棘手。
到了下午一点半,做客房清理服务的清洁人员拿着毛巾拖把直接进了房门,容川GET到了那是老板娘无奈之下,直接逐客的意思,也只能在临走之前再蹭了一杯热水让韩应喝下,才略带羞耻地下了楼。
白日里的西贡温度正好,街道上的背包客们来来往往,相互之间嬉笑打闹着,气氛十分热闹。这一副现世安稳的迹象更加衬托出两个人的狼狈,漫无目的地绕着酒吧街走了好圈,韩应找了个墙角坐了下来,一脸苦逼:“好累。都快到晚饭时间了,这早饭和中饭都还没吃呢……你饿不饿?”
容川也没心情继续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了,跟着他一屁股坐下,内心十分茫然。虽然好心的旅店老板在他们出门前帮忙写下了警察局的地址,但两个人生地不熟的,此刻又都饿着肚子,对着一张形状诡异的字条没钱打车的话,只怕是爬也爬不到。
他虽然在工作上十分出色,向来也自诩是个潇洒BOY,但日常生活有人打理,从来不曾为锅瓢碗盏的事情费过心,路痴和家务渣的短板在GPS和家政保姆的帮忙下,基本也没给生活造成过多少障碍,眼下身陷窘境,手机丢失,身边还带着一个头上绑着绷带的伤者,茫茫然之下竟是脑袋死机,连一顿饭的解决方案也想不出来。
“喂,你要是饿了,就先拿着个抵一下。”
神游之际,一只手伸到了眼皮子底下,手心展开,里面居然是几颗椰子糖。
“你哪儿搞来的?”
“旅馆的前台上不是放着吗?走的时候你和老板娘说话,我就偷偷抓了两把,哈哈哈哈。”
韩应自己剥了一颗,朝着天空一扔,仰头去接。杂耍角度没控制好,最终被硬糖砸向了鼻梁,忍不住哎呦了一声哼叫起来。
“这个时候你还玩儿?”
“不玩儿怎么样嘛?”
“应聚聚,我们现在得赶紧去警察局,大使馆,还有移民局把手续给办了,赶紧弄好签证才能回家。”
“那就去啊!!”
“钱呢?”
“哦……”
韩应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神奇活现的一扬手:“那你先把要做的事规划规划,我去那边转转,找个地方尿尿!你坐这等我啊!我一会就会来。”
“喂!你别乱跑啊!”
人还没来得及抓回来,一头乱毛的BOY早已经晃着小步跑远了。
日头渐渐西落,温度慢慢也跟着降了下来。迎来了用餐高峰的酒吧街里人声如潮,伴随着阵阵浓郁的食物香味。容川偏爱清淡的日本菜,对于口感酸酸辣辣的东南亚菜系并不是太感冒,然而此刻肚子里也像烧了一把火,就连一碗被打包的汤粉掠过眼前,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韩应去了快半个小时,也不知道人野去了哪儿,容川自己是个路痴,由己及人总担心他迷路,再联想到对方那点英文水平,更是心里发慌。想要去找人,又怕人没找到先把自己给弄丢了,正站在那里满心焦虑地左顾右盼,熟悉的影子忽然从街口的地方冒了个头,哼着小曲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你到底干嘛去了搞这么久?”
“嘻嘻……你猜!”
“猜个鬼啊!快说!”要不是不方便打伤员,容川真的想要立马给他两巴掌。
“跟着我数1,2,3……变!”
幼稚到让人相翻白眼的戏法里,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递到了眼前。
“……你去哪里搞的这些钱?”
花花绿绿的一堆越南盾皱巴巴地塞在袋子里,从500,1000的硬币,到20,000,50000的纸钞都有。
“老子把表给卖了!机智吗?”韩应洋洋得意。
“……”
容川沉默了一会,忍无可忍的拎起了他的耳朵:“你知道你那块表值多少钱吗?”
韩应铺垫做满,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普天同庆,一时也蒙住了,想了一会磕磕巴巴地开口:“不知道啊……老头子的生意伙伴随手给的,我和庭仔一人一个,又没啥牌子,大概……一两千块?”
“大哥,你那块表是瑞士钟表行的高级定制品,表盘上还有大师的私人签名,不比你热爱挂在嘴边的百达翡丽江诗丹顿什么的便宜……”容川已经没脾气的,声音里都是绝望:“然后你就换了这么点钱?”
“我看这里……也有好几百万诶,应该……差不多吧?”
“蠢货!越南盾和人民币的汇率是多少不会自己算算吗?”
“哦……” 虽然并没有继续反驳,但其实一时半会也算不清楚。
“干嘛去卖表,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就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韩应抽着鼻子:“我把你的卡搞丢了,害你现在吃饭的钱都没有,那晚上还要找地方住不是吗?我倒是无所谓,找个凳子就可以睡拉,可是你不行诶。刚好去那边转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收各种二手货,就过去问了问,但是他说话叽里咕噜的我又听不懂,反正比划着讨价还价了一下就给卖了,先搞点钱来吃东西嘛……”
他说到这里,眼看容川不做声,赶紧补充:“而且我那个表摔了以后表面也有刮痕了,真卖二手也卖不了多少钱的。对了对了,他们本来都不愿意收的呢。我说了好久才卖成的。围在旁边的人都一直摆手,说不值什么钱。你也不要生气了嘛,我听不懂外国话,又不是故意的……”
“我没生气……”
容川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揽着他的肩膀抱了一下:“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