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两人一同考上了大学,陈妈却因为肚子里有了陈家蜜,放弃了深造拿文凭的机会,陈爸毕业后留在了农业大学当政治科目的讲师,眼看着家里日子好起来,陈家兄嫂却又打起了弟弟的主意。
大家虽然私底下打抱不平,可是人家做哥嫂的不怕戳脊梁骨,你打抱不平又有什么用,关上门这都是老陈家的家务事。
陈家蜜一路上都不停淌眼泪,唯恐爸爸松口让家里多个弟弟。父女俩到家的时候,陈妈一脸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都没起身,大伯母却抱着孩子迎了上去,铁了心要让“父子”俩抓紧时间亲热下,要是被不知情的旁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
陈家蜜看着自己爸爸接过那个孩子,便一声不吭地跑去抱住了妈妈,心里却极为惶恐从此爸爸将不再疼爱自己,陈爸看了看被子里孩子无辜的小脸,踌躇半天才哑着声音开口:“我路上托人去叫大哥,等人到齐了咱们就把孩子的事儿掰扯清楚。”
见对方没有一口拒绝,大伯母心里得意地想软柿子到底是软柿子,到头来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因着心知肚明是什么事,陈家大伯得了信之后来得飞快,事前妻子的一番耳提面命,让他只觉得这事情十拿九稳。进了门见弟弟手里抱着孩子,更是以为事情已经办成了,便一屁股坐下嚷嚷跑得口干,陈妈冷冷地回答家里没烧水,大伯正想发威责骂对方不会当家,又觉得自家这事情办成了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便忍了忍没有骂人,掉转头问弟弟:“这孩子取了名叫明华,你看哪天我们请村里的老人家把过继的事情办了。”
“你们要生这孩子过继给我们,事前却不跟我们夫妻俩商量,我敬你们是哥嫂,但这也未免太霸道,”陈爸看看妻女,妻子直直地看着他,陈家蜜无声地哭到眼睛红肿,他似是下了决心,“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过继给我也不是不行,我会把这孩子当亲生儿子看待,教他明事理做好人,让他以后能养活自己。但我把话讲明白了,往后这屋子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小蜜的。”
大伯母腾地一下跳起来,陈爸的话仿佛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扇碎了夜复一夜幻想出来的美妙未来:“明华要做你儿子,你的家财自然都要留给他!”
陈爸不打算和兄嫂吵架,他虽然软弱,拿定了主意却很执拗:“既然要过继给我,我的儿子女儿,财产怎么分自然我说了算,以后孩子管我叫‘爹’,你们做伯父伯母的难道还要插手我们家的事情?!”
大伯父好不容易瞅到一个插话的机会:“女人怎么能分家里的钱?!我做哥哥的,难不成还管不了你这个做弟弟的?!”
陈妈当即忍不住冷笑一声:“要管教也行啊,在老屋里管教,当着父母的牌位管教!人都被你们赶出来二十多年了,还逞什么不要脸的威风?!”
这事情人人都说陈家哥嫂不地道,可陈家爸妈从没有想过要轰轰烈烈地报复回去。他们如今的日子越过越好,况且小地方人情复杂,过去的恩怨的确可以一笔笔算清楚,可是陈爸这个做老师的却要被人说成心眼子小、报复心强。陈妈骨子里也有自己的清高,不屑和妯娌做出一样撒泼满地滚的下三滥招数。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
陈明华恰好睡醒,在被子里闷声哭了起来,大伯母见过继了儿子也捞不着好处,哪里还会把儿子白送人家,便一把从陈爸手里抢过孩子,重重“呸”了一口:“不识好人心,等着断子绝孙吧!”
他们刚刚跨出门槛,陈妈跟在后面“砰”的一声把门关得震天响。
但他们到底高估了那一家人的节操,陈明华从会走路开始就三天两头地被扔在自家门口,陈妈怕孩子饿着了冻着了没少操心,直至他到了上学的年纪,学费杂费都是陈爸掏的钱,陈明华的亲生父母摆明了不会掏钱,无所谓孩子会否辍学。陈家蜜知道这个小堂弟可怜,可她觉得自己心里头的芥蒂仿佛永远也没有办法消去,某种意义上陈明华真的成了她的弟弟,是被她家一手养大的。
陈家蜜望着餐桌上的玫瑰,怔怔地回忆着过往。她在家里睡了一夜之后,大清早被陈妈拉到镇上办事,到了镇上却又被扔在咖啡馆里,陈妈说自己很快办完事情回来,让陈家蜜点一杯咖啡等着。
这是小镇上最好的咖啡馆,装修看上去依然有点简陋,陈家蜜觉得这里更像茶座,桌上的玻璃瓶里插着朵玫瑰,花瓣耷拉着,早已没了生气。
她兀自看得出神,甚至没注意有人在她对面坐下。
“这种玫瑰叫卡罗拉,”同陈家蜜说话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身量中等眉眼文气,他指了指桌上那朵垂头丧气的玫瑰,又见陈家蜜一脸迷茫的模样,便微笑着说明来意:“陈家蜜小姐,是你妈妈让我来这儿找你的,我叫韩强,在镇上的鲜花交易中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