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陈家蜜这时候把四周围墙上的监控数完了,发现一共有十五个之多,而且照陈妈的口气,园里最能担事的是玉仙婶和几个女工,这两个壮汉不是主要人员,总数却有四个之多还得轮班,虽然云市的人力成本要比海市便宜许多而且多是体力活,但是陈家蜜也知道这对于刚刚起步的陈家玫瑰园,每月会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如果少招几个人,经济压力就会少上许多。
怕就怕父母碍于情面,不同意辞退多余的人。
陈家蜜暗自计划起来要怎样才能让父母同意精简人员,那边玉仙婶已经勾着她的胳膊,掀起塑料大棚的入口,带着她走了进去。陈家蜜一看到大棚内的景象,瞬间就把方才心里正在打着的小算盘忘在了脑后。
她万分确定,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这里会美得如同仙境一样。
少数还得以完好的红拂俏生生倚在枝头,它们比陈家蜜在咖啡店看到的那朵卡罗拉要硕大饱满得多,抵得上陈家蜜的一个拳头大小。呈现花苞状的花瓣也更加丰厚紧实,陈家蜜不敢去碰触,虽然它艳丽滑嫩得仿佛丝缎一样。它美丽得惊人,同时也具备了一样程度的脆弱。
是谁曾经说过,鲜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也最为脆弱的生物。
韩强不失时机地告诉她,这就是红拂比卡罗拉高级的原因,不但花型的大小更显贵气,它55-75片的花瓣也比卡罗拉多出三分之一左右,所以这款花在引入之后立即进入了市场面更小但是获利更大的高端用户群,在欧洲甚至可以卖到六欧一朵,国内售价略有降低,但是通常也在二十元左右,逢年过节更会大幅飙升。
然而在枝头那些幸存玫瑰的映衬下,大棚里的景象却称得上是满目疮痍。这不仅仅是个案,云市因为持续的酷寒天气导致了鲜花大面积减产。极端气温甚至下降到了零下三度,足足下了两天两夜的雪,对四季如春的云市来说号称十年不遇,即使玫瑰有喜光喜阳耐寒耐旱的特性,也经不起这样极端持久的低温摧折。
当地的花农基本不具备昂贵的温控条件,只能对大棚进行简易保暖,简陋的手段跟下地种菜没有什么区别。马上进入收获期的玫瑰发生大量花瓣受寒发黑的现象,品相大打折扣,根本无法进入正规市场拍卖,即便低价出售也可能不够倒贴人工和物流。冬季温室玫瑰收获周期一般在两个月,但是植株有将近三成面临冻死,无法再循环开花,还有超过一半的数量经历了严重冻伤,没法保证下一期花朵的质量。
目前国内最大的鲜花交易市场就落户在云市,每四支交易的花朵中就有三支产自云市。所有进入拍卖中心的鲜花都要经过拍卖师的等级评定,经历过冻伤的鲜花连参加拍卖的资格都不具有,最后只能流入路边花店贱价出售。就算下一期冻伤的植株都够侥幸结出符合条件的花苞,但是一旦出现花瓣变小、花枝弯曲的问题,就会被归类到末等的C类,一样卖不出好价钱还可能亏钱。
况且眼下种苗的质量出现问题,根据引进合同的严苛规定,必须更换成育种公司生产的当季的健康种苗。
牵头的交易中心也已经殚尽竭力,镇上的宣传文件已经进入“该抢救的抢救,该换种的换种”这种口径,所以大家已经有了承担损失并尽一切努力挽回的自觉。
陈家蜜听着玉仙婶的介绍心里默默算了一本账,因为红拂个头很大,每平米陈家只栽培了四株(也可以有六株和八株,总产量上去,但是单位产量会下降,陈家刚刚起步所以栽种不很密集),一个大棚里四千株,四个大棚统共八亩就是一万六千株,这期每株原该平均收获五枝玫瑰,产量就该是八万枝。即便红拂在高端市场上独占鳌头,日常批发价达到三元每朵,但是雪灾之后这批玫瑰存数不过六千多枝,就算批发价已经翻了个跟头,陈家这季的亏损也达到了非常巨大的程度。
非但圣诞节这波行情没有赶上,因为大部分花株都已经冻坏,注定连两个月后的新一年情人节行情也要错过,如果不能及时补种止损在明年五月收获新的一茬玫瑰,陈家的亏损会像渐渐堆积的雪花,到最后承受不住彻底崩塌。
莫名其妙被卷进这对年龄相差很大的“青梅竹马”的恩怨情仇里,最尴尬的人其实是陈家蜜,她想说克鲁克山做得很对,却怕戳到范尼敏感的神经再引出一段麻烦,便拍拍牛仔裤上的草屑站起来:“我没事。”这话是对克鲁克山说的,然后她又对着范尼道,“别哭了,我们回家。”
陈家蜜这番话很有用,范尼只是需要一个台阶罢了。见陈家蜜关注到了自己,范尼边在心里责怪克鲁克山的冷硬心肠,一边慢慢止住了哭声,红着鼻子应了声:“我们回家吧。”
她看了看陈家蜜的腿:“你能走吗?”
意外于范尼竟然还记得这事,看来这小姑娘的良心还在,陈家蜜流了一袜子的血,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口并不太严重,只是一阵阵的刺痛让她很困扰,这让陈家蜜的口气也不太好:“不能走的话,要不要让克鲁克山背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