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扶半拖把郭三爷弄到了高家庄饭店里头,歇了一盏茶的功夫,郭三爷体如筛糠,哆哆嗦嗦没讲几句话,刚讲到鼠怪的长相,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噎死过去。
这几人给他又是揉心又是拍背,半晌,郭三爷“噫——”地一声,回过气来,泪如雨下,语气中满是悔意:“小高掌柜,你说我这是前世造了孽还是这辈子惹了哪路的神仙鬼怪,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你可真得信我,我是真真儿看着对面走来俩长着大老鼠头的妖怪啊!
“亲娘祖宗,真特娘的吓死我了,我招谁——诶?我的鸟呢?”郭三爷一脸震惊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我的鸟呢?”
小高掌柜安慰他,“在裤裆里呢。”
“不是。”郭三哭笑不得,“我的画眉鸟呢?”拍着腿大哭,“我的命根子啊——我的鸟呢——”
三人恍然大悟,哦,是玩儿的那种鸟。
出家人心善,阿藏安稳郭三爷,“你就别急了,那鸟的重要性还比不上你命根子,以后再买吧。人没事就好。”
郭三爷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哭过,勉强摆摆手,数不出话来。这画眉身上有他大半个家的家产!
大清没亡之前,他是世袭的公爵,他爹原是公爵兼御前侍卫。后来凤凰落了架,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一不抽大烟,而不嫖赌喝,家里有底子。郭三爷唯一的爱好,就是玩鸟,玩鸟也不算特别坏,哪天周转不开了,他咬咬牙把好鸟卖了换个次点儿的,兴许还能赚点儿钱。
可如今,大半个家飞走了!不见了!连根毛都没留下!
郭三爷拍着腿边哭边道:“作孽啊!我大半辈子都飞走了——前些日子我媳妇闹着要一套首饰,我愣是没舍得买,换了个新笼罩,早知道就给她买了!还有我家小子,一直说要辆西洋自行车……今天飞走了多少自行车!”
阿藏安慰他,“得了,早干什么去了?我看这也是好事儿,以后好好对你媳妇儿孩子,好好一个大男人,天天玩什么鸟?回去,跟你媳妇儿认个错,好好过日子去。”
“哎。”郭三爷回过神来,破了财不能再给自己丢人,他是要脸面的爷们,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人又软在地上,回头对众人道,“不行不行,我实在不敢出去,要不你们仨送我一趟?”
高良姜对俩伙计道:“小蓟,你送郭三爷一趟,他家不远,回来你看着店里,今晚上就不做生意了,关门谢客。阿藏,劳你帮个忙,我姥爷找不到了。“
高良姜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出去了,这会儿才回来,一口饭都没吃,可也不觉得饿,满肚子里只有担心害怕。警署去了,巡逻队的那个孙队长人还不错,带着她里里外外问了个遍,最后一摊手,小掌柜你都看到了,各个巡逻大队都说没看到你家姥爷。你先报案,我们留意着,一有消息,孙某人亲自去高家庄通知你。
人家尽力了,高良姜抱拳相谢。接着又去了姥爷家,去了城外的警署,凡事有可能知道姥爷消息的地方,全都跑个遍,大冷的天,跑得满身是汗,却连姥爷的影子都没捉到。
那吉一共三个闺女一小儿子,闺女都嫁出去了。大闺女成亲不多久,婆家出了些事,她带着自个儿闺女惠姑,住回了娘家。儿子家也有几个孩子,可那些孩子都小。这小儿子、高良姜的亲舅舅,不久前往江南做生意去了。
这会儿家里出了事,里里外外竟没有一个能管事的人。
家里老太太坐在房间里哭,眼泪把帕子都浸透了。老太太跟了那吉老爷子,这辈子都没怎么操过心,此时家里的主心骨不见了,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高良姜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忙里忙外了一天,又是找姥爷又是安慰老太太,晕头转向。
小舅娘叶淑珍拍着怀里的孩子,给高良姜出主意,道:“以前我娘家也丢过人,找萨满神算了算,说就在河边,我们跑过去一看,可不就在那儿。”
满人信萨满神,各式各样的萨满神,比草甸子里的蚊虫还多。
老太太埋怨,“你有这好主意怎么不早说?那神人在哪儿住,不管多少钱,我们都去请来!”
小舅妈委屈,“那位能请神的老娘娘早就埋土里了,不然我不早就说了吗?我也是刚想到。”
老太太又哭上了。
高良姜一思量,嘿,真是昏头了,我怎么把店里那位能掐会算的真佛给忘了?拱手抱拳对小舅妈道一声“多谢”,风一样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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