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谈正事,朱明辉坐了回去。先前陈之坐的沙发,林敏坐了。陈之站到了朱明辉背后。
眯缝眼热心地抬了张办公椅过来给陈之坐,办公椅重,眯缝眼抬着它看着累得慌。陈之说:“谢谢,不用了。”
“那哪成啊?我们都坐着,就你一人站着,多不好意思啊!”
陈之让开些,眯缝眼哼哧哼哧地把办公椅放下,然后发现,地方小,放了办公椅根本没法坐人。陈之看着眯缝眼,眯缝眼看着办公椅。
林敏说:“放回去吧。”
然后给陈之指了指旁边的办公桌椅,说:“你随便找个位置坐。”
陈之没到办公区找位置坐下,等眯缝眼把碍事的办公椅弄走,她直接坐在了朱明辉的沙发扶手上。扶手并不宽,但陈之夹着腿,看起来好像刚刚好一样。
林敏没管她,正式和朱明辉谈事情。
这时间里,热水瓶没水了,眯缝眼跑出去打水。办公室门打开,内外对流通风,也不觉得多凉,窗外进来的光很亮,笔直地投在对面的白墙上,划出窗的轮廓。
陈之动了动翘着的那条腿,墙上暗了暗。又收回腿,墙上亮了亮。一亮一暗的,背对她的朱明辉什么也没感觉到,面对她的林敏,不由看了她一眼。
但很快收回。
陈之也没那么闲,好好把腿落在地上,手撑着扶手坐好。
朱明辉对林敏讲的东西,陈之早知道了。朱明辉经商,自己有个服装厂,想做大做强,现在时机正成熟。这一行,朱明辉干了十多年了。早的时候,经商是被打击对象,弃农经商是投机倒把、资本主义的尾巴,与全国禁令背道而驰。山雨欲来风满楼,那时候,甚至成立了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专门用来抓人罚钱。
朱明辉生在好时候,等他萌生了经商的念头时,已经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改革开放以后,政策风向变了,自发的市场悄然形成。紧接着,党的十二大胜利召开,在党中央的撑腰下,市场被正式认可,发展的速度超人意料。
谁都想借东风狠捞一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狠捞一笔的谋略和胆量。金子越亮,风险也越大。大浪淘金,方显英雄本色。
陈之打心眼里敬佩朱明辉,他确实是个不爱显山露水的人,但是,并不是不显山露水就不得而知了。高山流水就在那里,也没吆喝着要人发现,但就是被人发现了。千里马也总有伯乐站出来赏识。就像巷深酒香,金子发光一样,是很浅显的道理。
这是个鉴宝的过程,就看碰到的人是不是慧眼识珠了。
想着想着,她不由看了看朱明辉。朱明辉讲话慢条斯理,自有独成一派的味道。讲话的时候有一些手势,讲完了手肘一撑,支着太阳穴。
陈之目光顺着朱明辉的手一路向上,最后落在他头顶。他已经有白头发了,零散地混在黑头发当中。陈之不乐意看到朱明辉的白发,一根根地给他拔,拔痛了,哎哟一声,恰好让朱珠瞧见了,心疼爸爸,小姑娘登时和陈之杠上了。
后来,陈之再想给朱明辉拔头发的时候,朱明辉不许了。
当然是亲女儿重要。
“喝茶。”
陈之回过神来,一边感谢一边接过眯缝眼新倒上的热茶。朱明辉也捧着热茶,静静地靠在沙发背上,对面林敏在讲国内贸易形势和政策,陈之这时候才真正打起精神来。
林敏讲话同样是慢条斯理,但陈之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细细看着林敏的脸,平静、淡然、公事公办。他确实很有经验,应付像朱明辉这样的人,完全得心应手。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陈之皱了皱眉,一时想不出头绪。
她注意到林敏讲话时,完全注视着人的眼睛,像一台输出既定程序的电脑。然后她又一次注意到林敏的喉结。男人穿着衣服的时候,大概是这个部位最性感最值得女人深究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陈之长时间目不转睛的凝视,林敏看了看她。这是自她走进这间办公室后,林敏第三次看她。每一次都很短暂,好像是恰好,而不是特意,扫过一个没什么大关系的人。
这没什么。
陈之想,她毫不在意,并且,趁着林敏还没来得及挪开目光的时候,对他笑了一下。
这下,他眼睛停留在她脸上的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一点。
另一边,眯缝眼倒是很多次望过来。陈之回视过去,眯缝眼又开始低着头摸他那支钢笔了。摸了一会,又看过来,陈之很容易看出来,眯缝眼大概是觉得,在这间办公室里,她和他一样,好像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他们是多余的。
其实最多余的应该算陈之,最起码,眯缝眼还干了倒茶的活。
而陈之,除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细看着林敏,好像也没干什么大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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