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在一旁站着,等她站起了身,就忙把擦脸的帕子递了过去:“姑娘,擦擦脸吧……”
明瑜摆了摆手,一抬眼,刚好看见白露走了过来。
她手里拿了个绿色的小瓷瓶,等走近了才将那瓷瓶递了过来:“姑娘,这里头是薄荷水,我家公子说您方才油腻的食物吃的多,便先拿着这个清清口吧。”
明瑜看了眼那个小瓶子,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
那三人正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边。
阮寒越和宋祐是正对着她坐着的,皆是拧着一双眉,脸上的表情多少都带了些凝重。
明瑜把视线收了回来,接了那个瓷瓶攥了手心里头,突然就记起来,父亲前几日在书房和哥哥提起过的,当今圣上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若是从不好的一面来说,那可能撑不过明年了。
今天的夏天已至,那算起来,便也只剩十余个月的时间了。
也就是十几个月过后……宋祁就要登基了。
能让宋祐和阮寒越同时这么愁眉苦脸的,估计也只有这一事了。
明瑜虽然不能完全拿得定主意,但是也是有几分笃定的,她默默地把这事给记了下来,然后一转眼便看到了正看过来的白露,“姑娘还是先喝了吧?免得待会肚子不舒服。”
画屏还在边上添乱,“白露姐姐,有没有我的份儿啊?”
白露点了下她的额头,说出的话似是无意,又像是带了些别的意思,“这可是公子特地给你家姑娘准备的,你若是也想清口,便从这河里掬一捧喝了吧,这里水多,管你够!”
画屏嗔了她一眼,干脆就不说话了。
倒是明瑜这边,手心里被那冰凉的瓷瓶硌了一下,然后才扯了下唇角,满怀心事地打开来喝了一口。
薄荷清甜的味道霎时间便充斥了口腔,完完全全地将方才那油腻腻的味道给盖了下去。
倒真是个好东西。
明瑜望了那边一眼,然后又转了身,提着裙摆去晒太阳了。
***
自那日从无忧泉回来之后,明瑜又连续几日没有出过府了。
只是闷在府里头,她也极少见到二姐阮清禾的面,倒是长姐阮清霜,她去凉亭里凉快的时候,偶尔还能碰上一面。
直到夏至这天,府中出了大事。
与其说是大人,也是分人的,比如对明瑜来讲,那事甚至可以说算不上是事。
在阮成山和阮清禾提起婚事的时候,被阮清禾以不愿意为由推拒了下来。
阮成山不出所料地又发了一顿火气,一气之下命人将阮清禾带去祠堂跪着了。
画屏还没搞清楚,跟明瑜念叨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姑娘,你说二姑娘怎么突然就不愿意了呢?”
对于阮成山和阮府的其他人来讲,确实是有些突然了。
但是明瑜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她又不能表现得像是参透了世事一样,也跟着装模作样地诧异了片刻,顺着画屏的话道:“是挺奇怪的,姐姐向来是钟意晏公子的。”
画屏看了眼自家小姐,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怪怪的,可是偏生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她从铜镜里看了眼明瑜,刚要开口说话,便有丫鬟过来传话,喊她去前厅了。
阮成山这会儿虽然还在气头上,但是到底比方才镇定下来了不少,只是沉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头,也不理会旁边抹泪的刘氏。
明瑜过去的时候,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努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请完安之后便站在了陈氏的边上。
陈氏都没来得及和女儿说几句话,那头的阮成山便沉声开口了:“明瑜,你可知你二姐今日对为父说了什么?”
阮府统共就这么大,一点流言都在短时间满天飞起来。
明瑜也不掩饰什么,老老实实地答道:“女儿方才听丫头说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到了阮成山的火气,他一把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头,声音有些大,但是没能盖过身边刘氏抽泣的声音。
他皱紧了眉,偏头呵斥了一声:“哭什么哭!还嫌你女儿惹出来的事情不够大吗!”
本来不出意外,阮清禾不久便要入了晏府的门了。
所有的事情他都给打点好了,万万没想到,中途出了这么个岔子。
阮成山越想越气,语气也不由得重了不少:“好好的丞相府公子她不愿意嫁,那便随便嫁个人罢!”
他这话一出来,刘氏果然就不敢再哭了,连忙抓住了他的袖子,“老爷,这事儿可随便不得啊……清禾那丫头年纪小,还不懂事,等我这个做娘的劝劝她,她定是能想得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