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她咬咬牙,问道:“那你呢?她们也没想放过你吧?”
“对,她们想连我一起杀了!”应长安字字狠戾,“那几个恶婆子正动手到一半,柳国公来了。我和娘得救,我尚还好,娘却奄奄一息。我那时只觉得爹是从天而降来拯救我们的,我把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诉了他,他也喊了郎中来救治娘,还把我带走,让我住在他的房间。我信他了,住去了他的房间,等着那些郎中把娘治好,然后我又可以回到娘的身边。可谁知!”
说到这里,应长安已眼神淬毒,唇角冷笑如地狱里的阎罗,是那般不寒而栗。
“可谁知,柳国公,我爹,我娘的丈夫,竟然背着我把昏迷不醒的娘给弄死了!尸体连夜送出府,被丢到乱葬岗,而待我知道的那天,已是娘的头七,柳国公和柳夫人那两个天杀的还和没事人一样在我眼前有说有笑的乱晃!”
“我这才知道,柳国公根本不会因为一个卑贱的戏子而得罪柳夫人。柳夫人是汝南王的女儿,皇亲国戚,别说她杀我娘和娘肚子里的孩子,她就是连我一起杀了,柳国公也照样对她宠爱有加!”
“府里一个小厮不忍我受骗,把事情告诉我,我发了疯似的跑出府,冲向城外的乱葬岗。我从白天跑到黑夜,终于到了那里。我翻找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最后终于找到了我娘!可怜娘最后竟是被毒.药给毒死的,七日下来尸身早已溃烂,黑色的淤血黄色的脓水还有腐臭和毒.药的味道,从此像是生根在我的身体里,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是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杀了我最亲的人。他们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我发誓我要习遍世间毒物,有朝一日定要回来报复,让他们尝尝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舞雩已听得浑身冰凉,风过萧瑟,荷花池的水汽被卷起来冷冷的钻进袖子里。
她叹了口气,已猜出后面的故事,“然后,你遇到了师父,知道他是登峰造极的医者,便拜了他为师,却只学毒术,直到‘辣手毒医’之名渐渐传开……”
“是,我就是在乱葬岗被师父给捡到的。”应长安稍微缓和了语气,“我那时哭得厉害,精神狂躁,是师父用静心的丹药安抚了我,将我带走。”他说:“一入江湖深似海,从此只有罂粟谷应长安,没有什么柳国公的庶子柳长安。如今我已将毒术学得炉火纯青,列国还没有几个人敢和我叫板的。我瞒着师父偷偷来帝京,一是为了看你,二自然是为了做我十几年前就想做却没能力做的事!两个狗.男女,以为多活了十几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他们尝尝我这些年专门为他们研制出的‘良药’!”
夏舞雩沉吟片刻,拍拍应长安的肩膀,“应师兄,别太难过,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有仇报仇。那些老天爷不收的坏蛋,我们替之收了,定要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应长安笑问:“十倍百倍的代价?”他凝视夏舞雩,唇角扯开一抹邪佞,“小师妹,你心软,你可做不到什么十倍百倍的代价。就说你先前杀的那三个大人吧,死前没受什么痛苦就死了,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你甘心吗?”
夏舞雩愣住了,“我……”她当时只是想着如何取走他们的性命,却没想过要用多么残忍变态的方式虐杀他们。毕竟,她曾亲眼见过凌.虐屠戮,见过尸山血海,潜意识里她就抵触那种惨绝人寰的画面。
应长安说:“江湖上对我们罂粟谷是怎么形容的?一鬼、一佛、一妖、一魔。你是妖魅的那个,我是疯魔的那个,说起狠辣无情,你还得好好跟我学学。”他弹起身,一口吐出嘴里的枯草,整理了下邋遢的袖子,“行了,说了这么多也算痛快了点,我该走了。小师妹,等我将柳家那对狗.男女逼疯的时候,你定要跟在我身边瞧着,好好学学什么才叫十倍百倍的复仇!”
应长安话落,人就不见了。他先前站过的地方掉着他叼过的枯草,被风一吹,扑到夏舞雩肩上。
她为应长安悲痛,为应长安心疼,冷风吹得她身子轻轻颤抖,就像是不远处那棵枯黄渐落的树那样,久也不能平静。
几乎应长安刚走不久,前头的三司会审就结束了。
冀临霄忙完公务,第一时间就来后院寻夏舞雩。夏舞雩一抬眼,瞅见那身着官服的挺拔身影朝自己而来,不知怎的,觉得遍身的冷意淡了些。
她在自己脸上调整出无懈可击的笑容,迎过去,笑道:“大人。”
“织艳。”冀临霄把她的双手握在手里,“看天气是快要放晴了,正好下午能偷得半日闲,本官带你去街上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