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叶歧路的目光在涤非和顾小白的之间轻轻荡了一下。
原来点在这里!
叶歧路总算知道易云舒之前气到拍桌子的原因了!
信仰的长篇大论是表层意思,深层意思就是他刚才说的原因了。
只是……加入他的乐队?
这怎么可能呢?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
就算是组乐队玩,他也希望乐队会贯彻他的理念,把控乐队的走向。毕竟在这个圈子,有些东西一步走错那就再难回头,就像刚刚逝去的M-ax乐队,毒丨品、暴力、犯罪、滥丨交——这些老河口中的圈子常态。
他不想触碰,也绝对不会让他周围的人去触碰。
当然这只是最原则的问题,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问题——
他和易云舒真的有可能吗?
与其说易云舒可能听他的吗,倒不如说他有那个能力让易云舒听他的吗?
目前看来显然不可能。
而且还有个顾小白?
他们目前的理念就不和。
让他为了摇滚而活?
让他十年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很难,非常难,难于上青天。
易云舒平稳的呼吸就轻轻地喷在叶歧路的脖颈处。
想到左珊,他又开始有些微的惆怅了……
对啊,还有她……
怎么可能呢……
越想越不现实啊!
1990年的大年初七,中国摇滚音乐人们送走了他们的M-ax。
与此同时,在口头里产生了一个新的乐队。
还有,叶歧路认识了易云舒的另一面——
那一面的易云舒……
会!把!他!当!成!抱!枕!睡!
日!
组乐队的事情暂时搁浅,涤非也权当叶歧路之前是在说玩笑话。
追悼会结束没几天,涤非就跟着顾小白去找乐队了。
涤非唱歌水平一言难尽,但他的吉他好歹也练了很久,再加上圈内人给顾小白的面子,很快涤非就找到了一个新成立的乐队。
涤非找到乐队的当天晚上就跟叶歧路说:“其实那天对顾小白说发泄情绪什么的,只是一部分原因吧,最重要的是我从小到大没做好过任何事儿,连茬架也只是街头巷尾的小混混儿,都没混成黑丨社丨会,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证明自己也可以不总是半途而废,会为了某件事儿坚持到底。”
叶歧路当然表示赞同和支持。
但叶歧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言而无信的男人那不叫说话,叫放屁。
可说归说,行动之时,却不能如此草率。
至少,叶歧路就务必要征求一个人的意见。
那个人就是他的师父!
等到学生开学,就又是一年三月的春暖花开。
叶歧路照旧每天晚自习结束后留在学校练吉他。
开学第一周的星期一晚上,他等到凌晨,操场空旷如野,无一人声。
第二个星期一,依旧不见人影。
第三周。
第四周。
叶歧路在内心叹了口气。
距离放寒假之前过了这么久,可能已经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了吧。
或者不想免费教学了,又或者是觉得这么久了,他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总之,因为各种原因,他的师父单方面和他断绝关系了。
甚至他连对方的真容都没见过。
第五周。
四月的夜空,挂满了忽明忽暗的繁星,星星点点的光泽洒向大地,断断续续的虫鸣声期期艾艾,平白无故编织了一些忧郁的情绪。
叶歧路轻轻拨动琴弦。
婉转轻柔且有些凄切。
曲由心生——
大概和他现在的心境有关。
指尖勾完最后一个音。
过了好几秒,都没有听到虫鸣声。
也许是虫儿也相形见绌,不好意思再唱了。
叶歧路微微挑唇,“那么,就命名为《虫》吧——”
一串吉他声拔地而起!
叶歧路瞬间血液沸腾了起来,差点从教室的窗台上跳出去!
但是对方只弹了那一串音而已。
久久无声。
“师父,你来了?”叶歧路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对方弹奏了一段吉他作为回应。
“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如果我去组个乐队玩儿怎么样?你会不会生气?”叶歧路停顿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一声,继续说,“你会像他一样气到拍桌吗?——我的学生翅膀硬了的感觉?”
对方依旧沉默。
“但是,师父,如果是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是一辈子软蛋吧?翅膀硬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儿吗?尽管这说来确实有些伤感……”
“我想去组乐队,确实是我朋友的提议让我一时兴起,但一时兴起并不足以支撑我做下决定,可能这个想法在我的内心已经蛰伏了很久吧。”
“就算我去组乐队了,可还是您的学生啊——”
“您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对吧?”
“我也会像您一样成功的,对吧?”
连续两个“对吧”之后换来的却是鸦雀无声。
叶歧路默默等了五六分钟。
直觉告诉叶歧路对方已经离开了。
他背起吉他,从教室的窗台处跳到了操场上。
还是那个主席台。
还是那一地的烟灰。
还是那张压在泥石头下的白纸。
叶歧路从石头下抽过纸张,轻轻打开——
他获得了他的第十一张吉他谱。
线谱上面用他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字体飞舞着一个字:
虫。
原来对方早早就来了。
他将纸张翻到背面:
“想听我的真心话吗?不支持。但你会成功的w
如果将来有人问起你的师父是谁,告诉他们,是Mr.S
你很有天赋w
试着写写歌w
转其他乐器w
PS:不要去猜S是什么哈w”
这一排排丧心病狂的w啊……
因为不支持,所以疯狂装可爱恶心他吗……
叶歧路忍不住汗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吉他谱收进口袋里,离开了学校。
一路骑车回来,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到达珠市口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时分。
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胡同口一望无际。
叶歧路突然捏住手刹车,自行车的抓地力很强,猛地停在原地。
从前面的转弯处拐出来一个叼着香烟的男人,他抬起脸庞的一瞬间,嫩绿的杨树叶恰到好处地落到了他黑色的发丝上。
他的指尖灵活且快速地转动着打火机。
他背着一把吉他。
他甩响了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