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打住!甭愤青了啊——”柏鹏飞不以为意,“就凭你家,真要住个高楼大厦还不是弹指之间的事儿?”
叶歧路看了柏鹏飞一眼,没再说话。
柏鹏飞也极有默契地换了个话题——“光跟你贫嘴儿了,差点忘了正事儿。”说着他就放下身后的书包,从里面拿出几张卷子和几本笔记,“其他的甭说,在学习考试这方面你小子真是个行家,看看,又被你涮了个头名——”
叶歧路一见到压在最上面的卷纸的头题就知道是什么了,单手接过翻看起来。
柏鹏飞接着说:“忒给老马得面儿了,你是没看到今天发成绩的时候老马眉开眼笑那模样儿。”——老马是指他们的班主任。
叶歧路大致翻了翻就将卷纸放到一边,然后不动声色地注视柏鹏飞——看着他嘴角的笑,看着他翻来覆去整理了三次书包,看着他假装无所谓地倒了杯水,看着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流连于墙壁上挂着的叶家二老和叶纷飞的大合照之上……
不算尴尬的几分钟沉默后——
“你呢?”叶歧路突然问。
又过了十几秒钟,柏鹏飞轻笑了声,“其实我也不错啦,我是第二名。”
叶歧路认认真真地看着柏鹏飞——
“在我面前,你不用强颜欢笑。”他说。
他这边话音将落,柏鹏飞就沉默不言了。
他们两个是真正意义上的发小。
叶歧路知道柏鹏飞人生第一次梦遗是何年何月何日,柏鹏飞也知道叶歧路有过几颗蛀牙。说得通俗易懂点:恨不得连互相的屎和屁是什么味道都了如指掌。
但两家的关系却不像他们之间那么的融洽。
一切的起因是柏鹏飞的母亲——柏母是个好人,一个对亲戚邻居同事都特别好的人。她努力而好强,她独立而优秀,她拥有着在那个年代一切超前的女强人意识。
她几乎没输过,在她的儿子身上,她更不想输。
但她偏偏遇到了叶家,遇到了叶歧路,遇到了只大叶歧路十岁出头的小姑叶纷飞。
正如柏鹏飞所说,在学习这件事上,叶歧路从小到大都是个“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学开始,他就永远压着同年级的发小柏鹏飞。
柏鹏飞从来不抑制他的嫉妒和不服,但同时,他每一次对叶歧路的祝福也都是发自内心的,他真心替他高兴。
但,柏母可不是。
她无法忍受失败,她用她的思想去疯狂“雕刻”柏鹏飞,言语攻击和棍棒教育更是家常便饭。
在年少的柏鹏飞的眼里,他的母亲与魔鬼也无异。
曾在几年前,那是小学五年级,叶歧路为了柏鹏飞故意将数学最后两道大题漏答——柏鹏飞如了柏母的愿拿了第一。
他是实在看不下去柏母对柏鹏飞的“雕刻”了!
发成绩的当晚,柏鹏飞没有像往常那样找叶歧路出去玩。
叶歧路有些小小的费解。
叶纷飞回到家拿起叶歧路的数学卷纸一看,直接走到院子里,当着大院儿所有人的面,二话不说就将卷纸摔都他的身上。
叶歧路有些发懵。
然后叶纷飞一句话就骂醒了他——
“你觉得他会稀罕你的这种施舍吗?”
……
叶歧路终止了回忆,这么多年,他对柏母都有些麻木了,只好劝慰柏鹏飞:“下次就是中考了,咱们现在住得这么老远,估摸着也没机会考到一个高中了,你在高中争点气,能消停三年。”
柏鹏飞轻轻叹了口气。
突然之间,大门从外被推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还未等叶歧路定眼看清冲进来的人具体是谁——柏鹏飞已经冲了上去。
下一秒,他就透过柏鹏飞的肩膀侧影看到了微微扫动的黑色长发。
目光略略一动——是落在深黄色瓷砖地板上的红色血液。
再下一秒,随着柏鹏飞地转动,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小姑!”
叶歧路想了两三秒钟,就拉着傅传心跑回家里,又将站在门口的易云舒推进屋里,语速极快地说:“现在想再溜儿根本没门儿了!”
易云舒略略扫了叶歧路一眼,迅速地弯出了完美的笑容,“是祸躲不过,算了——”他摊开手,“能躲过昨儿晚已经是祖上冒青烟儿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跟他们走吧。”说着他就要往门外走。
“您甭傻逼了行吗?”叶歧路一下子就拉住了易云舒的胳膊,“这种事儿出的还少?哪个不是被收拾得拉了胯横着出来的?除非你真想被收拾得一个月下不了床,或者让他们直接报废了你的手!”
趴在门口从门缝儿往外望风的傅传心突然说:“歧路哥,你俩儿甭扯呗不清了!他们进院儿了!”
“怎么办?妈的,还正好赶上冬天,窗户都用棉条贴紧了打不开——”叶歧路搓着手,过了几秒钟,他拉过傅传心,飞快地将他们两个人推进了大屋。
在傅传心关上门的同时,叶歧路捧起入门处的一盆已经半枯萎的吊兰,举起花盆二话不说就朝着窗户玻璃砸了过去——
瞬间炸裂!
冷入骨髓的寒风顷刻间席卷了整间屋子。
“快!”叶歧路说,“他们在前院儿,你们从这儿钻出去!”
易云舒和傅传心看到这一幕,都呆住了。
“甭愣着了,赶快跑!”叶歧路又嘱咐了一嘴,“门口和前院儿都是雷子,千万甭撞个照面儿,传心,你先带易云舒去后面儿茅房里!”
叶歧路不再管易云舒和傅传心了,转身离开——刚打开屋子大门,就和一群人面对面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傅立文——他指着叶歧路大叫:“就是这个尖孙儿。”
“哎呦喂,”一个叶歧路十分耳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不是咱们小金同学吗?”邹队长穿着军大衣脱颖而出,走到叶歧路前面,拉起他额间的一绺头发,“这儿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