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第二天一大早,郑以晨就到了酒店,她昨晚找佟越旁敲侧击问了苏婷住的房间,一早便等在一边,等到他们一行人离开,郑以晨来到房门口,等着保洁员来收拾房间。
郑以晨站在门口,盯着门牌号做着思想斗争。
她这样做是什么目的?想要得到什么?希望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她不知道,但她觉得她应该这样做。
“姑娘,怎么了?”保洁员阿姨出现在她身边,见她站在门口发着呆,问道。
“阿姨,我昨晚在这房里玩,结果东西好像掉里面了。苏阿姨已经有事儿先走了,我没房卡,进不去。”郑以晨表情委屈又失落,像是掉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正好要进去收拾,你进来找找看。”保洁员知道昨晚住这儿的是苏婷,听郑以晨亲昵地叫着“苏阿姨”,便放她进去了。
知道身后的保洁阿姨在看着自己,郑以晨扑到床上,一下翻翻被子,一下翻翻枕头,右手收回来的时候却已然合拢成拳放进了口袋里。手指用力,一丝力气也不松。
郑以晨起身又装着样子找了一圈,表情难过:“不好意思阿姨,我东西好像不是掉在这儿了,我得去别处找找。谢谢您了。”
郑以晨刚离开房间,就立马拿出小的自封袋,右手放在袋口,轻轻一展,几根黑色的长卷发便掉了进去。
把自封袋结实封好,又检查了好几遍,她才放心地放倒包里最里面的隔层里,拉链拉好。
她把包包抱在怀里,一秒都不肯松,仿佛里面有最贵重最珍贵的东西,怕人抢走。
郑以晨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以后就一直坐在酒店大堂等着佟越,要不是他正好下来办事儿,她就只能在这里坐一上午。
“以晨。”
郑以晨本盯着地上在发呆想事情,听到佟越的声音,猛地抬头,他正迈着步子朝自己走来。
不知不觉,难熬的日子正在一天天往前走。郑以晨很卑鄙的想,就是这个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陪着自己度过了这段时间。从前她总是在埋怨,埋怨佟越的眼里从来没有她,却无原则接收着她的好。如今他主动走到自己面前想要陪着自己一起走,她也像曾经她埋怨过的他一样,任他的好一天天渗透,却不拒绝。
“去我办公室,我还有工作。待会儿我带你去找佟阮。”
郑以晨点点头,下一秒便感觉到佟越紧实的胳膊虚虚搂着她,并不越界却格外亲昵,带着她上楼去。
路过前台时,前台姑娘跟佟越打招呼:“佟总。”
郑以晨望过去,正是那天帮自己买衣服的姑娘,她便赶紧微笑着鞠躬致谢。
下一秒,郑以晨看那姑娘脸上暧昧的神情,瞬间又不好意思起来,不自然地移开眼,跟着佟越走了。
……
好久没见佟阮,郑以晨竟然有些不自然。在她离开幼儿园的时候,佟阮就说希望她有时间能去她家里玩,自己明明与她拉了勾,却没做到。就算是孩子,却也会心里受伤吧。
“佟佟。”佟越进门后,大声叫着佟阮。
“叔叔!”佟阮听到佟越的声音,本来在床上玩玩具,立马光着脚丫子下来迎。结果跑到一半,看见他身后的郑以晨,调转方向。
“小郑老师!你终于来啦!”
佟阮满脸的惊喜,扑进郑以晨怀里。
郑以晨揉揉佟阮可爱的小脸,就听身后的佟越吃味地说道:“佟佟……”
由于佟越偶尔会来看看她,佟衍夫妇也不再那么频繁吵架,也在慢慢把生活重心移回来,佟阮活泼了不少。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脱掉了一些没有安全感的壳子,更加惹人喜爱了。
佟阮从郑以晨身上下来,到房里拿了一些小手工出来。孩子这段时间在幼儿园做的手工都留下来了,她数着自己的作品,拿了两样递给郑以晨。
“小郑老师,那些是送给我爸爸妈妈的,这是给你的。”
在幼儿园里,老师们带着孩子做手工,常常都会让孩子们想着要送的人,他们就会更认真地做。郑以晨没想到,佟阮竟然还有为自己做的。
她接过小礼物,看着佟阮天真可爱的小脸,感受着她对自己切实的喜爱,忽然觉得,不做师生,能做亲人也挺好。
郑以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沉默不语。
“佟佟,你那么喜欢你的小郑老师,干脆你跟着她回家好不好?”
不知为何,从佟越嘴里说出“小郑老师”四个字,让郑以晨的心脏跳重了一拍。
佟阮想了想,艰难地摇头:“我想在家等爸爸妈妈……”
“好,那我常常带小郑老师来找你玩。”
佟阮兴奋地点头,握着郑以晨的手臂使劲摇:“好!你一定要经常和叔叔一起来玩!”
郑以晨摸摸她的头发,点头答应,却不知自己能否做到。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大致也只能与佟越渐行渐远,独自踏上那煎熬的路途。
那天回家以前,郑以晨要佟越先送自己去了一趟医院,把收得妥帖的自封袋和自己的头发交给了检查中心。她不是要确认真相,而是需要那份鉴定报告,仅此而已。
郑以晨做了加急,三天就可以拿到结果。
郑以晨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可到了拿报告的那一天,她依旧感觉到紧张。那是一种站到悬崖边上做选择的害怕,要么搏一把跳到对面,要么脚滑掉入深渊。
她做了一份亲子鉴定的复印件,找到了苏婷。
苏婷走进来的时候,郑以晨还呆呆坐在椅子上,一见到她便立马起了身。
苏婷不愧是曾经的舞者,年纪再大也压不住她的美。她上身雍容华贵,穿着貂毛短款大衣,下半身九分裤装简洁干练,鲜明的对比间,气质尽现。
这么冷的冬天,郑以晨穿着厚厚的靴子,苏婷却穿着高跟皮鞋,露出的脚踝白皙光滑,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年逾五十的女人。
“宁夫人。”郑以晨老老实实地这样道,心如鼓擂,却只得握紧了拳头,不让自己颤抖。
“你找我……有什么事?”
郑以晨看过一些新闻,大多说苏婷本人很傲,不太搭理人。可这句话,她说得迟疑又软弱,郑以晨竟从中听出了些许服软。
知道她只是害怕事情暴露,郑以晨并不感到心酸,只是有些紧张而已。她硬着头皮,把鉴定报告推给苏婷,声音柔软。
“这是我做的亲子鉴定,您可以看看。”见苏婷有些愠怒,她继续说道:“也可以不看,反正您知道里面的内容。”
“您自己坦白吧。”郑以晨望向苏婷化着精致眼妆的双眼,一字一顿:“您就装作刚知道,演得痛苦一点,把问题都推给医院,总比他到时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决定要好……我知道这点事儿您做得到。”
“你……想要什么?”苏婷的话语间牙咬得很紧,似乎不甘被她威胁,又不敢惹怒她。
“走一步算一步,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您主动告诉您丈夫,看他有什么决定。我知道如果是我贸然把这个放在他面前,他肯定不信,觉得我别有所图。可是匿名寄去的证据,他应该会正视这个问题吧?”
苏婷的胸口上下起伏,似是恼怒,似是焦急,郑以晨看不清她脸上复杂的表情。
郑以晨没有十足的证据,根本不敢直接去找宁升阳。宁升阳不是她那么简单就能见到的人,更不是听她两句话就能轻信于她的人。何况一边是生活了几十年的苏婷和宁时凯,另一边是除了血缘基本就是陌生人的她,天平如何倾斜,她不用想都知道。
“给您打电话的就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事儿,您可以直接联系我。麻烦您了,谢谢。”
郑以晨站起身来,给苏婷鞠了个躬,半天才起来。
“那我先走了,您路上注意安全。”
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反正她一出房间门,泪水就夺眶而出。郑以晨和焦云从来都是能够在一个被窝里笑着闹着的母女,虽然苏婷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她从知道这是她生母的一瞬间,有些东西就在悄悄变质,腐化蔓延。
这样的相处方式,郑以晨很不喜欢,她没有过需要如此疏离的亲人。可她明明是从这个女人的肚子里出来的,喜好又那么相同,却只能以漠然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语。
郑以晨如行尸走肉般走在路上,漫无目的发着呆。
佟越的电话就是在此刻打过来的,郑以晨接了电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把那头的佟越吓了一跳。
“佟越……”
“以晨?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郑以晨继续哭着,她在路边蹲了下来,撕心裂肺。
“你在哪儿?”佟越声音焦急,脚下步子渐渐快了起来,跑着去拿车。
郑以晨哭到说不出话,只能听着电话里佟越不断的安慰和劝说,努力让自己把一切负面情绪发泄出来。
直到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听到那带有止痛药的声音。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