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赵氏王朝大昭末代炀帝永熹十三年, 帝薨,继位嗣子,于登基大典之上,辞位不受, 禅让于镇国公乐宣。
镇国公再三推辞,后得睿王与康宁长公主亲往相劝,终因睿王“以民为重”之言, 接受禅位, 登基称制, 改国号为“容”, 改元为“昌和”。
乐帝登基后, 封其先时遇北胡死士伏击、却意外逃出生天的发妻林氏为后, 其长子乐祯为燕王,次子乐祒为齐王,三子乐祁为楚王, 至于独女乐猗容,因乐帝宠爱无双, 其人又甚得朝野赞叹, 黎民爱戴, 特逾制加封为长公主,赐号镇国,并与三王同享知政之权。
自此,大容昌和元年,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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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由翎华宫改名为长容宫的换汤不换药的熟悉宫殿内,乐猗容任由琥珀与玛瑙,替她拆着之前为那加封镇国长公主的典礼,费了她半个多时辰才折腾出来的繁复发髻,自己只眼帘低垂,默然无语。
见此,担着乐猗容身边首仆名头的琥珀,当仁不让地,要关心一下这位由前朝太后摇身一变的,新朝长公主殿下:“主子,怎么了?”
身边两人都是自家亲信,乐猗容也无须顾忌,于是,她一边活动着已经有些僵硬的脖颈,一边紧锁眉心纠结道:“你说,这事到底是不是睿王搞出来的?”
“睿王殿下?”
对于乐猗容竟会提出如此突兀的人选,琥珀明显一愣:“虽说陛下|体恤睿王殿下与康宁长公主,保留了他们在前朝的封号,可不是本姓当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何至于……”
脑海里不期然地划过乐祒当初、防睿王与防贼无异的动作,以及林逸先前、莫名笃定的言论,乐猗容难得额角一跳,就要叹气。
这时,玲珑却突然领着几个宫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当先那人见到乐猗容,连忙恭敬无比地俯身参拜,行礼过后,才起身道:“皇帝陛下请长公主殿下过去。”
对于自家宠女无度的傻爹,假公济私地说什么“有容乃大”,就把国号敲定,乃至还嫌不够,又是加封又是把原本自己的国公封号扔到她的头上,乐猗容已是无力至极——
没见就因为这些,宫人们如今对待她的态度,已经都快越过帝后两位正主去了吗!
幸亏她是女儿,没有皇位继承权,要不然,说不定都要有那没赶上先前一波从龙之功的投机分子,准备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了!
好在乐猗容也知道,乐宣此举,更多的是担心她在前朝的尴尬身份,会引来轻视乃至诋毁,所以他才干脆从一开始,就把她的身份抬到极致高度,彻底断绝那些人的恶念。
因此,她还不至于不知好歹地推辞乐宣的好意,而是只能一派理所当然地安之若素,撑过了先前的册封大礼。
现下不过刚刚回来,乐宣就叫她过去,乐猗容隐约觉得,该是与自己正关心的疑问话题有关,故而,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就领着随侍,前往如今乐宣所在的新修寝宫。
彼此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乐猗容还不至于因为身份转变,就与乐宣失了亲近。
所以,屏退了除各自心腹以外的大部分宫人,乐猗容便故作不满地凑到乐宣面前:“爹爹是终于准备跟我说实话了吗?”
先前乐宣诸事繁忙,乐猗容难得见缝插针地想要问话,都每每被对方岔开,乐猗容当时就忍不住怀疑,乐宣在那场禅让戏码之前,或许并不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只是,对于乐宣的性格,乐猗容自认还是很清楚的——
毕竟,就连她之前在炀帝自尽后,都因为没把握说服乐宣行动,而准备放弃原本的计划了。
那么,能完成如此几乎不可能达成的任务的候选名单,算起来,可就寥寥无几了。
看到乐宣罕有窘迫地下意识躲闪着自己的视线,乐猗容只好祭出绝招:“是不是睿王跟你说过什么?”
这话一出,不用乐宣回答,乐猗容就已经从对方蓦然瞪大的瞳孔中得到了答案,思及自己先前的猜测,乐猗容再接再厉:“是不是因为女儿,爹爹才违心接受——”
“别胡思乱想。”
乐猗容话未说完,就被乐宣大手抚了抚发顶,阻住嘴巴:“虽然确实有你的关系,但接下皇位,本也是我愿意的。”
“啊?”
闻言,乐猗容顿时愣住——
乐宣不想自己作为太后,虽看似尊荣显赫,实则注定要孤老宫中,这她倒是可以想见,可以他那样固守忠君爱国的原则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名为禅让、本质上却也与篡夺无异的行动?
乐猗容的诧异,乐宣自然了然于胸,于是,对自家女儿的不同凡响、已然知之甚详的乐宣,直接出言提点:“想想文家。”
眨了眨眼睛,乐猗容恍然大悟,却是随即促狭笑道:“这一定不是爹爹自己想得到的。”
被揭穿真相,乐宣也不在意,只是默认地回视。
于是下一刻,他便见到,自家女儿干脆转身:“看来从爹爹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那我只好,去找始作俑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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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等我吗?”
乐猗容一出宫门,便看到那本应在先前典礼过后便会离开的男人,仍旧站在显眼位置。
施施然上前,乐猗容语带好奇:“这么肯定我会出宫?”
“我自认,对从前的乐大小姐还算了解。”睿王微微一笑,“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没有错过对方笑容里再不隐藏的深意,不知为何,乐猗容的本性,也冒出头来,以至下意识就刺了一句:“说好的对自家皇兄坚定不移的忠心耿耿,还有对赵氏先祖留下的万里河山的责任重大呢?”
大约亲眼见识过,乐猗容在往日里,只会与乐祒或者林逸如此说话,此时听到这看似嘲讽满满的问句,睿王面上的笑容,竟更胜之前。
“皇兄在时,我确实做到了我的承诺,足以问心无愧。”他语带从容,“至于江山社稷,我想,有了新鲜血液的注入,它的未来,只会更加繁盛,如此,也算对得起先祖了……
“毕竟,先祖有言,民贵君轻,不是吗?”
对此看似合情合理的论断,乐猗容却全不买账:“父亲明明是被你误导了。
“前朝文官势大,且隐约有朋党之嫌,确实不假。
“但是,除了让父亲这样与几方势力都无牵扯、又手握重兵、不用担心受人胁迫的人上位,以雷霆手段清洗,对你来说,更简单而有利的办法,难道不是趁着新帝年幼,那几方势力无利益可争,矛盾暂缓,而抓住机会,各个击破吗?
“如此,又不用把赵氏江山拱手让与他人,又能解除朝堂隐患,不是一举两得?”
“你说的没错。”
看到乐猗容红唇轻挑,侃侃而谈,睿王突然上前一步,垂下脑袋,以居高临下之姿,极具压迫性地盯住乐猗容的双眼:“可是没办法啊,谁让,我心悦你呢?”
乐猗容还没从对方难得侵略意味十足的身体动作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如此告白,即便先前已有所感,却还是当即一怔,以致全没想起退出对方气势笼罩的范围,反而让他更进一步:“若是你为太后,我为亲王,即便我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也不想你同样背负苛责。
“唯有如今这样,你贵为公主,我求你下降,才能得偿所愿,且能让你的家人放心,不至于阻挠我等。”
见到躲不过去,乐猗容索性也不躲了,晶莹凤眸,径直迎上对方:“可我终归曾是炀帝贵妃。”
“自请废位了,不算。”睿王语气坚定,“而且,对于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那……”
乐猗容眨了眨眼睛,后退一步:“就看你表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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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我叫乐昭,今天六岁了。
就在今天,我的外祖父正式宣布,我将以皇太孙的身份,越过我的三个舅舅,直接继承他的皇位。
这件事明明听上去有些荒唐,可奇怪的是,当时在场的大臣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甚至一部分人,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对此,娘亲的解释是,因为我是她和父亲的长子。
“镇国长公主和驸马的长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我问。
“很特别啊。”娘亲笑着回答,“昭昭记不记得,娘亲跟你说过,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当然啦!”这件事自我记事起,就不知听多少人说过,“我的名字,是前朝的国号。”
突然,我想起来:“父亲说,因为他是前朝的睿王,但是他又不想让我背负前朝的身份,而是随娘亲姓乐,做大容镇国长公主的儿子,所以才选择让我叫乐昭,也算能堵一堵别人的嘴。
“那么现在封我作皇太孙,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系?”
“昭昭真聪明!”娘亲摸了摸我的头,把我拉进她的怀里,“好久没有给昭昭讲故事了,今天娘亲讲一个娘亲和父亲以前的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虽然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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